书籍信息

全书名:《随机漫步的傻瓜:发现市场和人生中的隐藏机遇》
原书名:《Fooled by Randomness:The Hidden Role of Chance in Life and in the Markets》
作者名:[美]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
译者名:盛逢时
出版方:中信出版社
ISBN:9787508633749

前言

塔勒布,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名漫游者,在地球各个角落的咖啡厅里冥想。他曾在纽约和伦敦交易多种衍生型金融商品,也曾在芝加哥当过营业厅的独立交易员。他来自黎巴嫩的艾姆云,在巴黎大学获得科学学士和硕士学位,并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获得 MBA 学位,又在巴黎第九大学获得管理科学博士学位,目前是纽约大学特聘教授。

他的作品包括《黑天鹅》《反脆弱》等,其中《黑天鹅》曾连续一年多列位《纽约时报》畅销书榜,以31种语言出版。

拥有私人飞机的企业家和牙医相比,哪一个更富有?塔勒布的答案可能让你吃惊:牙医,因为牙医的职业生涯几乎没有什么风险,可能出现的灾难少之又少,也不会像企业家那样容易垮台,所以,牙医其实相当富有。

塔勒布在书中指出:你的成功不见得是因为比其他人高明,很可能是运气的结果。这本书以深刻独到的深刻的视角,告诉我们这个随机世界的规律和运行方式。

一、塔利波和约翰

首先我们来看一看塔利波和约翰的故事。来说明什么是随机现象、什么是黑天鹅事件以及什么是幸存者偏差。

在20世纪90年代,约翰的房子与塔利波的房子隔街相望,但是要比塔利波的大得多。

约翰也是做投资的,是所谓的高收益交易员。但他和塔利波的交易风险完全不同,连头脑愚钝的人也都看得出,约翰赚的钱比塔利波多得多,至少他比较会炫耀。他们家的车道上停有两辆德国的顶级轿车,一辆是他的,一辆是太太的,还有两辆敞篷车,其中一辆是典藏版的法拉利,然而反观塔利波,还是那辆开了快10年的大众双座敞篷轿车。

1.1 塔利波

塔利波先在剑桥大学取得了古代文学和数学学士学位,然后攻读芝加哥大学统计学博士,但在完成必修学分和大部分论文研究后,竟然转到哲学系。他自己说,转系是「神志一时清明」的结果。这个举动让论文指导老师大吃一惊,警告他对哲学家敬而远之,因为哲学养不活哲学家,而且预言他会重回老本行。

然而,塔利波为了逃离学术界的单调乏味和卑躬屈膝,在芝加哥商业交易所找到一份见习的工作。这座大型交易所里,交易员是靠拼命喊叫和做手势来进行交易。塔利波在一位名气非常响亮但行事古怪的场内自营交易员底下工作,场内飞扬的活力与干劲深深鼓舞着塔利波,他很快就跻身为独当一面的交易员。后来,他又厌倦于成天站着挤在人群中,叫哑了嗓子,于是决定「更上一层楼」。他搬到了纽约,在一家投资公司找到工作。

由于擅长计量金融商品,塔利波很快就打响知名度,变得炙手可热。纽约和伦敦的许多投资公司抢着以高额红利邀他过去工作。

两年的时间内,塔利波来回于纽约和伦敦之间,穿着昂贵的西装,参加重要的「会议」。但是没多久塔利波就躲了起来,他因为过不惯华尔街星光闪耀的日子而隐身幕后。

他想,要继续当个「红牌交易员」,必须怀有在组织中层层上爬的野心和权力欲望,但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这些包袱。他到那里纯粹是为了好玩,他非常讨厌会议室中沉闷窒息的气氛,也不擅长和企业人士交谈,尤其是那些平淡无奇的企业人士。

他不知道人们是为了打破沉默而讲出空洞无物的话,还是这种会议真有价值,总之,他不想再待下去了。

塔利波转换到所谓的自营交易部门,所谓的自营交易就是公司提供内部资金让他们操作运用。他们爱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到了年底结算,他们可以从自营业务利润中抽 7%~12% 当奖金。对塔利波这种不喜欢劳力工作、喜欢随时沉迷于冥思的知识分子来说,这里犹如天堂。

至于说到塔利波的工作方法。在他那一行,他是相当保守的交易员。以前有过好年头和没有那么好的年头,但他几乎不曾碰过「坏」年头。这些年来,靠着每年几十万到几百万美元的收入,他慢慢建立起稳固可靠的本钱。平均来说,缴完税后他每年能存50万美元。

塔利波为什么没有赚到更多钱?原因在于他的交易风格。他极其厌恶风险,塔利波的目标不是赚取最高的利润,以免「炸毁」。

塔利波看过很多交易员「炸毁」,不希望重蹈他们的覆辙。「炸毁」有个明确的意义,指的不只是赔钱,而且是损失金额超过预期,以致在这一行再也待不下去,就如医生失去行医执照或律师被取消资格。

所以说,塔利波先生为了避免被「炸毁」,离开这个有趣的赚钱机器而回到那无聊透顶的学院生活或者和其他与金融交易无关的生活。每当他承受的风险升高,就会想起大学里空无一人的走道、漫长的早晨埋首书案批改论文、喝着苦涩的咖啡以保持头脑清醒。不,他不想再到严肃可怕的大学图书馆,那会叫人无聊至死。他经常告诉自己:「在这一行,我非得长命百岁不可。」

塔利波的个性是不介意赔小钱,但需要赚大钱。市场发生恐慌或突然崩盘,交易员转眼之间被清洗出场,这种事情他绝对不肯冒险。相反,他希望能从这些事件中获利。有人问他,为什么不抱牢赔钱货,他总是答称,训练指导他的是「最胆小的交易员」。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塔利波先生学过概率,大家别忘了他是统计学博士。

1994年秋,由于美联储随意紧缩银根,导致全球债券市场崩跌,之前绩效优异的交易员集体「炸毁」。他们现在都被扫地出门,另寻其他工作。在这场意外中,坚守保守策略的最胆小的塔利波却安然无恙。

1.2 约翰

我们再来看看塔利波的邻居,那个爱炫耀的约翰的故事。

约翰从佩斯商学院毕业后,在华尔街当高收益债券交易员已有7年时间。约翰这个人称不上聪明,但据传很有生意头脑。据说他相当「务实」且「专业」,让人觉得他生来就是生意人,从不发表什么高调或不适当的言论。大部分情况下,他沉着冷静,极少在无意中泄露个人的喜怒。即使偶尔诅咒一两句,听起来也很专业。

约翰穿得无懈可击,部分原因在于他每个月到伦敦一趟,因为他的单位在那里设有办事处,他负责督导欧洲的高收益债券交易活动。他穿在塞维尔洛定制的深色西装,打菲拉格慕的领带,足以在别人脑海里留下华尔街成功人士的印象。塔利波每次碰到他,总是自惭形秽,觉得自己的穿着太糟。

约翰主要负责高收益债券交易,买进价格「便宜」,但获利率可达10%的债券,而公司的借款利率只有5.5%,因此公司净赚4.5%,这也称作利差。听起来似乎不多,但他可以运用杠杆操作,让这些利润产生倍数效应。

约翰替公司赚得的大部分利润,其实不是来自前面所说各种商品间的利差,而是来自约翰所持证券价值的变化,主要是因为其他许多交易员也模仿约翰的交易策略而买进它们,造成这些资产的价格上扬,因此利差越来越接近约翰所相信的「合理价值」。约翰相信他用来计算「合理价值」的方法看似相当扎实。他有一整个部门协助他分析和决定哪些债券具有吸引力,哪些拥有资本增值潜力。对他来说,长期获得这种高利润是非常正常的。

约翰为他的雇主赚得稳定的利润,或许稳定一词还不足以形容。每一年,他创造的营业收入约为前一年的两倍。去年他的收入激增,因为分配供他操作的资金,远远比他最疯狂梦想的还多,他拿到的奖金高达1000万美元。

然而由于约翰的杠杆所产生的效果,一点点小小的赔偿也会滚成极大的损失,甚至把他「炸毁」出场。

1998年的9月,塔利波的看法被证明是正确的,这天早上他出门上班的时候,看到他的这个邻居约翰很反常的在前院抽烟,没穿西装打领带,看起来也很谦卑,平常那副神气的样子不复可见。塔利波马上就知道,约翰被炒鱿鱼了,却没想到约翰会因此几乎失去一切。

也就是在1998年的夏天,高收益债券价值大跌,市场急转直下,几乎他所投资的每一种债券,走势都同时对他不利,他的避险策略已经失灵。刚开始发生损失时,他的反应是不理会市场的走势。这是典型的反应。他说:「如果一天到晚在意市场的起伏变化,你会疯掉。」不幸的是,「噪声」一直往同一个方向累积。

这和《圣经》所说的循环一样,约翰花了7年的时间成为英雄,但7天的时间就把他打成白痴。事情来得迅雷不及掩耳,把人震得瞠目结舌,约翰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市场的跌幅不是很大,但他运用的杠杆太大了。更叫他惊讶的是,他们计算这种情形发生的概率是100万亿年才有一次。即使把概率调高一倍,也似乎于事无补,因为这么一来,概率也只是100万亿年两次。这就是黑天鹅。

约翰说自己的「毁了」,但是他的财富还有将近100万美元,可能领地球上99.9%以上的人羡慕不已。然而自上而下,掉到某种财富水准,和由下而上,挣到某种财富水准,两者毕竟不同。从1600万美元减少到100万美元,不像从0到100万美元那么愉快。此外,约翰羞愧不已,至今很怕在路上碰到老朋友。

约翰经过这场浩劫,他自己还留下一点养家糊口的钱。但是他的雇主却没有那么幸运,在7年当中,约翰为他所服务的雇主赚了约2.5亿美元,但在短短几天内,却赔掉了6亿多美元。

二、「另类历史」的异常观念

2.1 另类历史的概念

塔利波为什么最后能够安然无恙?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学过概率,以及与生俱来抱持的怀疑态度。塔利波对于概率的理解非常有意思,他认为:不管是战争、政治还是投资,都不能以成败来论英雄,而必须从「假如历史以另一种方式呈现」的另类成本来论断成败。这种以不同方式呈现的历史,可以称之为「另类历史」。

什么叫「另类历史」?我们可以用俄罗斯大亨这个游戏来说明这个概念。

假设有个行为古怪且无聊的俄罗斯大亨,他准备了一把左轮手枪,可装6发子弹的弹夹只能装一颗子弹,然后对准你的头扣动扳机。每次扣动扳机一次称作一段历史,因此总共有6段历史,每段历史的概率相同。其中的5段历史会使你发大财,每次可获得1000万美元,而另外一段历史则会导出一个统计数字,也就是一则死于难堪但很有创意的讣闻。问题是,你只能观察到一段历史,而且会有一些白痴记者对1000万美元赞誉有加,另外5段历史我们无法看到。

做这种事需要脑筋去想,也需要有勇气。如果赌转盘的傻瓜一直玩下去,不幸的历史迟早会发生在他身上。假设25岁的人一年玩一次俄罗斯转盘,他要活到50岁生日的机会十分渺茫。

现在大家应该能够理解「另类历史」这个异常观念了:玩俄罗斯转盘赚来的钱,价值不同于靠辛勤劳动和娴熟的牙医赚来的1000万美元。两者的金额相同,能买相同的东西,但前者的随机成分比后者高太多了。
随机漫步的傻瓜 - 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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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黑天鹅、幸存者

现实生活比俄罗斯转盘邪恶多了。首先,它不仅常常会射出要命的子弹,他的弹夹还可装几百发、几千发子弹,而不像左轮手枪最多只装6发。我们往往试过几十次之后,我们便忘了里面还有一颗子弹,误以为自己很安全。塔勒布把这样的事件成为「黑天鹅事件」。

「黑天鹅」本非塔勒布的原创,这个词是苏格兰哲学家休谟在他的《人性论》中提出来的:我们看到的白天鹅数目再怎么多,也没办法据以推论所有的天鹅都是白的,但是只要看到一只黑天鹅,就足以推翻这个结论。休谟所处的时代确实没有人见过黑天鹅,过了很久以后,人们在澳大利亚发现了第一只黑天鹅。

发生在约翰身上的事情,充分说明了黑天鹅事件的威力有多么可怕。约翰在从做交易员到被炸毁的7年间,顺风顺水,赚到了普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但黑天鹅出现之后,他被瞬间炸毁。

在塔勒布的眼里,约翰和那些玩俄罗斯转盘的人一样,不过是一个「幸运的傻瓜」,也就是幸存者。幸存者偏差就是说:由于我们只看到成功者,而由此形成对机遇的歪曲看法。

2.3 存活者偏差

这里有这样一个有趣的例子,在二战的时候,英国与德国空战,双方都损失了很多的飞机和飞行员。当时英国的空军就在研究一个大课题,就是在轰炸机的哪个部位装上更厚的装甲可以提高飞机的防御能力,减少损失。于是,英国军方就把那些从欧洲大陆飞回来的轰炸机好好做了研究,结果发现飞机上的弹孔主要集中在飞机的中央和两侧的机翼,还有就是尾翼部分。

因此就有人建议在弹孔最密集的部分加装装甲,以提高飞机的防御能力。这一建议被美国军队的统计学家阿布拉沃德否决了,沃德连续写了8篇研究报告指出,这些千疮百孔的轰炸机是从战场上飞回来的幸存者,因此它们机身上的弹孔对飞机来说算不上致命,要想救那些飞行员的性命,最正确的方法是去研究那些被打中坠毁的轰炸机,只有研究那些没有成功返航的倒霉蛋,才能有的放矢找到飞机最脆弱的部分,用装甲去加强。后来沃德建议被英国军方采纳,挽救了成千上万飞行员的性命。

那么,为什么约翰明明犯了7年的错误,却还能赚那么多钱?这是随机性一个简单的原理造成的,就是存活者偏差的一个表征。

我们往往认为交易员能够赚钱,是因为他们是好交易员。但实际上,一个人极有可能完全靠随机现象,而在金融市场赚钱。他们能够赚钱是因为他们涉足了正确的市场,并且他们的交易风格刚好契合那段期间市场涨势的特质。

在一轮股市周期之后,我会问朋友们,在这些赔钱的朋友一般他们回忆都是在一顿酒席之间碰到一个洋洋得意的家伙说,他买了什么股票赚了多少钱,于是其他人就蜂拥而上跟进买入。其实,这也是一种幸存者偏差,那些洋洋得意的人确实当时是赚了点钱,可是当他们赔钱的时候他们是不会说的,所以你也看不见。

约翰还能从这场惨剧中恢复过来?或许永远不能。原因不在于约翰赔了钱,而是他整个毁了。对好交易员来说,赔钱是必须习惯的现实。但约翰赔掉的钱多于他准备输掉的,他个人的信心荡然无存。但还有另一层原因使得约翰可能永远爬不起来。其实约翰本来就不是当交易员的料。他只是在市场热络起来时,碰巧躬逢其盛而已。

2.4 换个视角:生物学

我们下面再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讲一讲,我们为什么会容易被幸运的傻瓜欺骗?

因为幸运的傻瓜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可能只是运气不错而已。他们不知道自己属于这种人,他们的行为举止就像那些钱是他们该得的。一连串的成功给他们注入了不少血清素,或者某种类似的物质,以至于自欺欺人,以为自己有能力击败市场。我们的内分泌系统并不知道自己的成功是不是来自于运气。

我们可以从他们的姿态发现这一点:赚钱的交易员昂首阔步,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而且比赔钱的交易员更爱讲话。

科学家发现,血清素这种神经传递物质似乎支配着我们大部分的行为。它会形成一种正面反馈,也就是良性循环,但如果随机产生的外部作用力出现了,则可能引发反向的运动,造成恶性循环。

同样,一个人有了好表现,不管那是必然如此,还是幸运女神眷顾的结果都会使他的血清素增加,而这又导致所谓的领导统御能力提升,也就是说,这个人「步步高升」。举止行为更能够冷静自信地表达意见,会使一个人看起来权威可靠,好像他赚那么多钱是应该的。

由于随机结构的邪恶特性,像约翰这种高获利的交易员,长期而言肯定是输家,而且相对而言不适于生存,短期内却有很高的成功概率,同时能够大量繁殖他的基因。但他的假性成功,相当脆弱。不懂概率的人会被他的外表所骗,误以为他拥有优异的基因,直到稀有事件发生真相才发被揭发。

短期来看,我们所处的世界确实经常出现很多幸运的傻瓜。

雷军说过一句名言:风口来了,猪也能飞起来。2010年以来,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市场对于手机APP的需求井喷,这个时候只要跟风做APP,都能获取或多或少的用户流量,而流量就是吸引资本的关键。

但风口过后,流量不在廉价,之前的玩法也不再有效,那些跟风的幸运的傻瓜们大多都重重摔在了地上,用塔勒布的话来说:幸运的傻瓜可能得助于生命中的某些好运气,但是长期而言,他的处境会慢慢趋近于运气没那么好的白痴。

经历中国移动互联网的混战后,我们同样发现一些真正的「英雄」,比如说王兴带领下的美团,他不断突破自身的边界,在一个个红海领域杀出一条血路。

三、面对随机现象的四个应对方法

黑天鹅也好,幸存者也罢,背后反映的都是随机现象,我们来看看塔勒布面对随机现象的四个应对方法。

3.1 不做概率盲,利用稀有事件

有一次塔勒布参加某个大型投资公司的「讨论周会」,会上有人请塔勒布发表对股市的看法。

塔勒布说:我相信下个星期市场有70%的概率会略微上涨。 塔勒布刚说完,就有人插嘴说:塔勒布,你刚刚才吹嘘你大量卖空标准普尔500指数期货,赌市场会下跌。是什么原因使你改变想法的? 塔勒布回答到:我没有改变想法。我那么赌可是有很强的信心。 他还没有说完,大家就笑了起来。 塔勒布继续说:其实,我现在还想多卖空一些。 会议室内的其他人看起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个策略师追问说:你到底是看涨,还是看跌呢? 塔勒布解释说:我的意见是市场上涨的可能性比较高,但最好是卖空。换句话说,我看好后市,但我看坏结果,因为万一市场下跌,他可能跌很多。

突然之间,会议室内总算有极少数交易员了解了塔勒布的意思。

如果理解讲到的稀有事件,那么就不难理解塔勒布的意思了。假设塔勒布对市场的判断是对的,也就是下个星期市场有70%的概率上涨,30%的概率下跌。我们再假设,如果上涨,只会涨1%;如果下跌,则可能跌10%。在这种情况下,各位要怎么做呢?

可见,「看好」或「看坏」这两个名词,是不必在不确定性状况下做事的人,或没有处理风险经验的人使用的,例如分析师、新闻记者。投资人和企业要赚的不是概率,而是白花花的钞票。因此对他们来说,某个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多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件事情发生时能赚多少钱,有些稀有事件发生的时候又会赔多少钱,结果最重要。

塔勒布一直试图从稀有事件中获利,这种事情不会经常发生,也因此一旦发生时报偿会很高。塔勒布希望自己不要常赚钱,而且尽可能不常赚钱。奇怪吗?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相信稀有事件在市场上并没有得到合理的价值,而且事件越稀有,它的价格被人低估得越严重。正是在这个理念的帮助下,塔勒布取得了非常不错的回报。

3.2 警惕黑天鹅,防止被炸毁

塔勒布会利用概率积极下注,但不会用其管理自己承受的风险。他所认识存活下来的交易员,具有一个共性:在下注前一定要确定犯错时的成本必须可控,且犯错的概率不是从过去的资料推演而得。这些活下来的交易员和约翰不同,执行操作策略之前就知道哪些事件会证明他们的推测错误,并预先做准备。

当证实犯错后,他们会结束操作,也就是认赔止损,到了预定的出场点,他们会采取行动保护自己,不受黑天鹅冲击。

塔勒布提醒我们不仅要在自己的专业上重视概率问题,也要将概率的认识充分运用到个人生命所冒的风险上。

约翰被「炸毁」的两年后,塔利波开始花更多时间待着伦敦,但伦敦周五下午的交通十分吓人。他对交通阻塞非常厌恶。有一天花了5个小时才从市区的办公室往西开到科沃兹的别墅。

他无法忍受交通问题,于是他到剑桥郡上速成班,拿到直升机飞行执照。他知道,用直升机离开市区是最简便的方式,他觉得自己应该放纵一下。一个风大的日子里,塔利波驾驶的直升机在准备降落巴特西公园附近时坠毁,机上只有他一人。

黑天鹅终究还是大发神威。

3.3 保持开放的心胸和批判性思考

塔勒布认为人们的基因会习惯性对自己已经花了不少时间,或者自己认为正确的观念的一个坚持,你越成功你这种执着就会越甚。而在处理随机性时,开放的心胸是必要条件。

大家都非常熟悉的投资大师索罗斯,他的长处之一是以相当快的速度修正自己的意见,一点也不觉得难堪。下面这个故事就可以看出索罗斯能够在弹指间推翻自己的判断。

法国有个花花公子型的交易员叫侯让,他在自传中谈到这样一件事:侯让以前常在长岛的汉普顿斯和索罗斯打网球。有时他们会聊起金融市场,但侯让起初不知道索罗斯的分量和影响力。

有个周末,索罗斯在谈话中表示非常看坏后市,并讲出一连串复杂的道理,侯让也没听懂,但索罗斯显然在市场中卖空。几天后,市场暴涨,频创新高。侯让担心索罗斯的头寸可能赔钱,下次打球碰面时问索罗斯是否有亏损。「我们大赚了一票,」索罗斯说:「我改变了主意,不仅回补了空头头寸,还建立起很大的多头头寸。」

索罗斯这类真正的投机者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们的行为缺乏路径依赖。他们完全不受自己讲过的话或行为的束缚,每一天都是一张白纸。

投资人缺乏「认赔了结」,正是由于缺乏批判性思考能力所致。在运用批判性思考时,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区分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和无关紧要的噪声。

塔勒布无奈地发现,可用信息的增长速度,总不敌噪声膨胀的速度。

而且我们的基因,仍和许久以前在非洲大草原上的老祖先很接近。我们信念的形成充满着迷信,即使到了今天也不例外,甚至说更加严重。

某一天,原始部落的某个人抓了鼻子之后不久,天空就开始下雨,于是他煞费苦心地发展出一套抓鼻子求雨的方法;同样,我们把经济的繁荣归功于美联储降低利率,或将某家公司的经营有成归功于新总裁的「走马上任」。

关于噪声和信息的不同,我们可以新闻和历史来做比较。

为了出人头地,新闻记者应该像历史学家那样看事情,并且淡化他所提供信息的价值,比如,他可以表示:「今天市场上扬,但这则信息并不重要,因为来源主要是噪声」。不过,如此小看手头上的信息,他肯定会丢掉饭碗。要求新闻记者以历史学家的方式去思考很困难,但可叹的是,现在的历史学家竟然越来越像新闻记者。

塔勒布认为他这一辈子唯一的优点,是知道自己有一些缺点。主要的缺点是,面对新闻时,难以控制情绪上的起伏变化,也没办法保持头脑清醒。为此,他想到了一个应对办法,就是堵上自己的耳朵,断绝获得信息的渠道。他知道自己需要到公园的座椅上或者咖啡厅中沉思,远离信息。

这就是我们所熟知的投资大师巴菲特,他一直选择他的家乡美国中西部的一个小镇作为他的根据地,而不是我们熟悉的纽约这样一个信息极其发达的地方,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3.4 与概率平起平坐,保持优雅

带着概率的眼镜过日子很辛苦,因为会在各式各样的状况中,看到身边到处是不懂随机性的傻瓜,执着于自己认知中的假象。

曾经有个国王叫克罗伊斯,他被认为是那个时代最富有的人。有一次希腊的执政官梭伦去拜访他,但并没有对他身边的财富的金碧辉煌的宫殿表示一丝惊讶,也毫不赞美这些珍宝的主人。梭伦以集高贵、内敛、诚实、谦逊、简朴、智慧、聪明及勇气于一身而闻名。对于这位贵客无动于衷的态度,克罗伊斯相当不悦,因此设法要从他嘴里套出一些恭维之词。

他问梭伦是否看到过比他快乐的人。梭伦提起有个人既富且贵,却死于战斗。被进一步逼问后,梭伦列举的例子仍不外乎生而富贵,但不幸死于意外。

最后克罗伊斯动怒了,直截了当地问,难道我不算是最快乐的人?

梭伦答到:看尽人世间形形色色、无数的不幸之后,我们不能因为眼前的享乐而狂妄自大,或者赞美稍纵即逝的幸福快乐。世事难料,未来变幻莫测。只有承蒙上苍垂怜从此能幸福以终的人,我们才能称之为幸福快乐。

克罗伊斯的结局并不美好。他被强大的波斯王居鲁士打败,即将遭受火焚酷刑的时候,呼唤着梭伦之名,高叫道:梭伦,你是对的。居鲁士问克罗伊斯为什么死前要叫这个人的名字,他把梭伦的警语讲了一遍。居鲁士大受感动,决定免除克罗伊斯一死,因为他也想到自己未来可能的命运,那时候的人真是有远虑。

在重读《伊利亚特》叙事诗之后,塔勒布恍然大悟,叙事诗人并没有以成败论英雄。英雄打胜仗或败仗,和他们本身的英勇行为完全无关;他们是英雄,就是因为他们的行为十分英勇,而不会因为战场上的成败。

不管我们的选择有多复杂、我们多擅长去支配运气,随机性总是最后的裁判,我们仅剩的只有尊严,就是表现出来的行为不必看周围环境的脸色,优雅从容应对厄运。

塔勒布在他的书中非常幽默的说,如果是行刑日那天,最好把最好的衣服穿上,仔细刮好胡子,挺直腰杆站直,显现一股傲气,好在行刑队心里留下美好的印象。如果诊断出癌症,不要哭天喊地,一幅无辜受害者的样子。只和医生讨论病情,切莫让别人知道,如此就可避免听到老掉牙的安慰话,也没人会视你为值得同情的受害人。

这种有尊严的态度,可以让挫败和胜利一样,都叫人觉得具有英雄气概。

赚钱的时候不必得意,赔钱的时候也不必恼羞成怒。塔勒布甚至说,就算你的另一半和英俊的滑雪教练或者是年轻但野心不小的模特搞在一起,你也决不要自怜自爱。如果你的生意不好了,也不要马上弯腰屈膝,甚至发出一封充满英雄气概的电子邮件,告诉他们生意虽少态度不变。命运女神唯一不能控制的东西,就是你的行为。

后记

作为一种看待世界的视角,随机性理论是相当有价值的:

  1. 有助于我们根据概率做出更好的决策,一方面警惕被炸毁的风险,另一方面利用稀有事件以小博大、获取超额收益。
  2. 有助于我们保持开放,打破路径依赖的束缚,超越自身的偏见。
  3. 有助于我们看淡成败,保持内心的平和。

金融的本质就是评估和管理风险,随机性理论告诉我们:如何从概率的角度进行风险管理。但世界的真相是否一定是随机的呢?这是个哲学问题,没有标准答案。

塔勒布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期货衍生品交易员,因此在交易风格更多偏向于投机,投机意味着交易会相对频繁,也必然会看到大量的炸毁事件。但这只能说明,投机是一项非常难以获得持续成功的活动。

利弗莫尔如此成功的一位投机大师,最后还是在凄凉的晚景中结束了他的投机生涯。但是我们也同时看到,以巴菲特为代表的价值投资者,他们在黑天鹅面前,好像还没有被炸毁过。这是一个巧合吗?巴菲特是一个幸运的傻瓜吗?巴菲特无疑是幸运的,但他绝不是一个傻瓜。

《格雷厄姆-多德村庄的超级投资者们》这篇著名演讲中,巴菲特经过详细论证后得出一个结论:「各位将在投资领域发现,不成比例的铜板投掷赢家来自于一个极小的智力村庄,它可以称为『格雷厄姆—多德』村庄。这个特殊智力村存在着许多赢家,这种集中现象绝非巧合所能够解释。」

价值投资强调「安全边际」、「分散投资」和「能力圈」,虽然我们可能会看错公司,但只要坚守三条原则,就能够让我们避免被黑天鹅事件所炸毁。投机是在和不可捉摸的市场先生博弈,如果头寸过大或滥用杠杆,稍有不慎,就会血本无归;而投资则是买入优质的公司,和公司一起成长。

正如巴菲特所言,哪怕交易所关门,他也不会害怕。因此,除非世界经济陷入长期的衰退中,否则价值投资的理念和方法就永远不会过时。对于普通投资者来说,放弃投机做投资,也许才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