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信息
全书名:《道歉的力量》
英文名:《On Apology》
作者名:[美]艾伦·拉扎尔
译者名:林凯雄,叶织茵
前言
要修复一段关系,是没人可以告诉你通用公式的,当你去向“大师”求教的时候,大师需要知道你们经历过的所有事,才能给出真正符合你利益的答案。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尽相同,最好的答案,需要我们自己去寻找。
这本书曾获美国出版者协会“心理学专业与学术出版荣誉奖”,里面不仅告诉我们道歉的力量有多大,根据什么样的情况应该如何道歉,更是教我们学会分辨,什么样的情况应该道歉,什么样的情况不应该道歉;什么样的道歉才是真正的道歉,什么样的道歉是伪道歉。
每个人的一生中,长久地拥有一段亲密关系都不容易,而“道歉”则是其中很重要的环节,毕竟人和人的关系太脆弱了。
一、道歉
真道歉和假道歉有什么区别?我们为什么要向别人道歉?
1.1 道歉与伪道歉
冒犯了他人,就得道歉,这是一个基本常识,无论你跟对方是什么样的关系。不过有很多的道歉却是虚假的、空洞的、缺乏诚意的,他们并不是真心实意地想道歉,而是只想享受道歉带来的好处。
当丈夫不想再听妻子的唠叨时,就说“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这种道歉很明显不是出于真心的,但很多妻子接受了,一个原因可能是她也有些疲累,不想继续争吵,另一个原因是她或许就想在别人的道歉中建立一种强势的关系模式,于是,她只认可对方的态度,尤其是对方在不认为自己错误的情况下道歉,更能达到她的目的,讨得她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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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如何,道歉是有好处的,至少抛开内容不说,光这种形式就容易为人所接受,否则很多人就不会假借诚恳悔过的语气来行颠倒黑白之实。比如明明是为种族歧视道歉,却对大家说是“用词不当”,完全改变了性质,最后用上一连串语气强烈的道歉语来掩饰,让大家产生一种“竟然为了这么点事逼人道歉”的内疚感。
只是这种小心机往往最后会适得其反,道歉面向的基数越大,越是有更多人会看出猫腻,从而起到反效果,在微博上,这种“撒硬谎”的公关方式通常会被列为反面教材。
1.2 道歉的意义
道歉的形式有很多,既可以长篇累牍地叙述,也可以简短的进行口头道歉,还可以不用言语,用手势,甚至可以不现身,以书信道歉。
不过不管什么形式,道歉的意义都是相似的,就是承认错误、表示自责,仅仅是程度的区别。比如当面就比较郑重,书信就比较轻微,这不代表书信道歉的方式不好,有时可能是为了避免冲突与尴尬,但当面道歉的郑重性在于,自愿当面承受“羞愧、自责”,以及表示谦卑,这是不容易的。又比如道歉也分私下和公开,私下就是程度较浅的,而某些受害人要求对方公开道歉,或者道歉者自行公开道歉,这就是程度较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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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道歉的目的都是希望作出某种程度的补偿,如果没有这一点,道歉就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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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在纠结是否接受对方的道歉,以上是个很好的判断点,哪怕对方只是想让你好受一些,也是某种程度的心理补偿,但如果对方的道歉并不涉及任何补偿或补偿承诺,那么就是“伪道歉”,不接受伪道歉就不需要背上任何心理负担,这就是完全正当的。
1.3 权力转移
:::tips 道歉让别人感到舒服或感动,是因为进行了一种权力转移。 :::
作者有个自家的例子:某个周六下午,他的妻子买了自己最喜欢的小点心,一种高级的巧克力蛋糕,里面塞满了核桃仁,作为当天晚餐后的甜点。但到了晚餐时间,妻子却找不到它,于是怀疑她的小女儿娜奥米,当时唯一待在屋里的孩子,质问她是否拿了巧克力蛋糕。
娜奥米否认,但妻子认定她就是罪魁祸首,于是开始提醒她“说实话”与“信任”对于关系的重要性(我相信很多人在这个时候都是这么干的,但之后却没人家做得好),娜奥米还是不承认。
第二天,妻子在继续质问的同时,发现自己的蛋糕就放在橱柜上面,并且记起来是自己放在那儿的。娜奥米问她:“现在你准备好要道歉了吗?”
于是妻子带着羞愧难当的表情展开了真诚的道歉:“我非常抱歉,竟然怀疑你或我的任何一个孩子偷拿巧克力蛋糕或说谎……”这时娜奥米打断说:“你应该知道我对核桃过敏,不可能拿走有核桃的巧克力蛋糕,难道你连我对什么过敏也不知道吗?”(多了一项关于“不尽职”的指控)
娜奥米任由妻子道歉,直到她觉得妻子吃够了苦头,才带着洋洋得意的表情说:“你道歉的样子太可爱了,母亲大人,这让你看起来像个傻瓜。”
道歉是一种权力转移,原本妻子是强势一方,她在运用自己的权力质疑女儿,我们很少看到女儿“教育”母亲要诚实,要维护好母女之间的信任,所以这是属于“家长”的特权。
道歉,就是将这种权力交给对方的过程,对方可以给出回击,等扯平以后,还可以自行选择原谅或是不原谅。于是道歉这个行为就是自动让渡出了权力,这是不容易的,我们可以环顾四周,很多父母都只抱着权力不放,因此也就不会真正道歉。
这里提到了“真正道歉”,前面说到了补偿是真道歉,真道歉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权力让渡,有人对于道歉的态度是:我反正已经道歉了,你爱原谅不原谅,这其实就不是道歉,也可以说没道过歉。
二、让道歉落地
我们在来看看两个问题:什么时候该道歉?道歉应该怎么道?
2.1 过度道歉的反弹
我们知道了道歉可能是很好的缓解对方愤怒的手段,其实不止于此,如果你真诚地甚至过度道歉,还会迎来受害者的帮助,因为他认为你的过错程度不该被惩罚到这个地步。
这就是个很需要辨别的点,真诚道歉这件事常常是掺杂着一定程度的不真诚的,有些人会掺入过量的不真诚,将“道歉总量”变大,这就有可能让那些不仔细辨别的人,反哺的比对方属于真诚道歉的部分还要多,造成二次损失。
一个你很讨厌的、常常占你便宜的人,突然有一天说他错了,然后对着你不停道歉,甚至自扇耳光,你可能不仅会原谅他以前所有的所作所为,还可能留他吃晚饭。
过度补偿会有情感上的偏好加成,而情感上的偏好常常会影响我们对“正确”的判断,正因如此,无论掺杂了多少比例的“不真诚”,都真实地说明了“道歉”对人的心理影响,正如“伪善是恶对善的最高敬意”一样。
2.2 道歉在点上
很多人觉得道歉这件事儿是“态度”最重要,但正如我们上面所说,除非你是想建立一段强势的人际关系,或者是别的其他目的(第三部分会讲到),否则态度永远不如道歉的点重要,因为受害者希望得到的是一些真实存在的补偿,以及对未来的保证。
这里要清楚一个点,保证并不是口头承诺,甚至不是书面承诺能搞定的,因为只有当你对某个点真正理解清楚了,确保两个人对某件事的价值观和认知在一条水平线上,你才能做出符合自己价值观也同时有利于他人的事情,如果只是为了道歉而道歉,为了挽回某些损失而刻意“委屈”自己道歉,这样的道歉带来的保证往往是无法长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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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说,当出轨的一方对另一方道歉时,尽管他很诚恳,尽管他很卑微,尽管他不断地保证哪怕用自己的财产做抵押,但如果他的道歉没有在“点”上,其实就不是一个优秀的“道歉”,因为这种道歉的本质在于“我失去了你,所以为了重新得到你,我需要做这些事来交换”,它的本质依然是一种利益交换,而不是真实地扭转了自己的认知系统,来说明为什么今后“做这件事是一个令我感到不爽的行为”。
所以道歉要在点上,才能起到道歉的真实作用,如果你的女友问你,你错哪儿了,你说不出来,或者违心地说一个迎合她的答案,就宁愿不要道歉,这不是疼爱对方,而是把一个更大的问题用“避免暂时麻烦”的手段给掩盖过去了,是一种真正的不负责任。
假如你真正准备跟对方相处几十年,也准备在这几十年里得到尽可能大的幸福感,那么必须在尽可能多的事情上与对方达成思想共识。
道歉需要是真实达成共识后的道歉,还要说明为何从逻辑上你认同这个共识,而不是迎合,对对方来说这才是真正的“保证”,而不仅仅是利益交换或者是避免麻烦。
2.3 真实的惩罚
:::info 我们说了道歉需要有补偿,补偿这回事有两个方面:
- 对对方的实际补偿,比如金钱等,让对方直接在获益上和损失上对等;
- 对自己的惩罚,“自残”自己,把对自己的伤害变得跟对方所受的等同,这样对方就在心理上得到了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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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在被强势一方欺负之后,会不要具体的金钱赔偿,而是要求对方公开道歉,这种强势方可能是高高在上的“教主”,可能是声名显赫的大企业,它们拥有很多的粉丝,让它们拿点钱出来,可能是九牛一毛,尽管对自己来说已经很多了。
但这样还是不够,受害方有时宁可自己不获益,也希望看到侵害者事实上受到名誉上的损失,让很多粉丝脱粉,这种就不是我们通常认为的追求“损失和获益的绝对值上的平等”,而是追求“损失的比例达到对等”。
换个通俗的解释,他们对我这样的小人物造成的损失可能是50%,接着他们补给我这部分,尽管获益抵得过这50%了,但对他们来说可能只是付出了0.5%,有些人在心理上就会莫名感到不爽。
不行,我也要想办法让他们有50%的损失,宁可自己不获益,这样他们在心理上就得到了补偿,尽管这在理性人看来是不合情理的,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你们双方在博弈,这样做除了拉下对方以外,自己并没有任何事实上的获益,但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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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如果你是道歉方,你必须先知道对方可能有对这两种模式任意一种的偏好,你可以很简单地计算出哪一种对你造成的损失最小,然后选择用哪一种去补偿,如果对方恰好是偏好另一种,那么你就要认真去引导对方,并在你自己有优势的一种补偿方案中给出一些过度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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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道歉的必要性
道歉有没有必要,如果我们是从长期来看,并不是为了解决一时的麻烦,那就是要同时满足以下3点:
- 自己有没有事实获益;
- 这个获益是否建筑在了别人的痛苦之上;
- 当时的行为有没有“事实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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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三个答案都是“yes”,那么显然就该道歉,仅仅满足前两个是不够的,因为很多时候你的获益本就是从别人的痛苦中来的,有时是因为你在正常的竞争中强过别人,有时是对方自己有玻璃心,只有同时满足第三个条件,你才应该道歉,这种道歉是真实的,而不是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
很多人在为“某些人该不该为祖上的事情道歉”而争辩,说需要道歉的,他们认为不管事情过了多久,该欠的道歉都要补上;说不需要道歉的,他们认为事情又不是我干的,那时我都没出生或者没经历,为什么我要为这件事负责呢?
其实用上面的框架就很清楚了,1和2是肯定的,虽然我没有洗劫你,但我的祖上洗劫了你的祖上,因此我出生就比你高一截,这样的话,我事实上也是这一行为的受益人之一,而你事实上是“痛苦”方之一,且洗劫行为本身就是事实过错,于是,道歉就是应该的,愧疚也是应该的。
三、认错和补偿
认错和补偿都是道歉的重要方式,但也不是所有的认错和补偿都会被接受。
3.1 伪认错
认错是道歉的核心,但正如有很多“伪道歉”一样,认错也是,很多犯错的人总是想着在“认错”这个步骤上动手脚以减免自己的责任。其实这种“真狡辩假认错”的行为是很明显的,就像考试的时候老师很容易看到作弊的同学,而同学常常以为自己很高明一样,不信你去监考一次就知道了。
一个期望着你作出自己期望中的道歉的人,对你的每个道歉的字都很敏感,所以一旦动手脚,其实很容易被看出小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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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不想认错或不认为有错,那就先跟对方掰扯明白,在对某事的认知上达成一致以后再决定认不认错,这比用认错的态度塞自己的私货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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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种夹带私货的方式以外,伪认错还有很多的表现形式。
- 比如使用这样的语态“既然错已经在了”,显然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再追究也无法让时间倒流,于是再追究反倒不理性了”;
- 再比如附加条件“我的确是错了,但如果你当时不那么干,我也不至于这么干”;
- 再比如暗示质疑对方“是否真的受了伤害”,暗示“你受到的伤害没有那么夸张,但你既然坚持,我就大气地配合你一下,认个错,你开心就好”;
- 还有比如试图减轻“罪孽”:虽然我们的确是做错了,但万幸的是并没有造成太恶劣的影响(有没有造成影响其实都不该对“错”的程度有任何影响)
- ……
这些认错方式都是试图将受害者变成罪魁祸首,而将冒犯者本人变成没有过失又足够大度的恩人,这都是源于这样的心理:
- 觉得自己有必要认个错,抚慰一下对方的情绪;
- 又想尽一些办法尽可能避免揽责任上身。
这样的道歉,是无法在事实上拉近与受害者的关系的。
3.2 满足心理需求
上面的“伪认错”之所以没有起到道歉应有的效果,在于它并没有满足受害人的需求。受害人有很多种需求,比如恢复尊严、确认错误归属、确信安全感、得到补偿、看对方受惩罚等等,可不会有一种需求是希望听到对方推卸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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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只要能精准满足对方的心理需求,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伪道歉”有时就不是太重要了,前提是你认为满足对方的这个需求最符合你的长远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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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如果你是一家大企业的老板,虽然有时尽管你并不想公开向某个用户道歉,而用户也知道你并不是真心道歉,但只要你进行了公开道歉,用户也可能会选择原谅。这个原谅并不是他认为你真心觉得该道歉,而是觉得你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丢了脸,而他赢得了奖励——自尊。
但如果你并不清楚对方真实的心理需求呢?道歉可能就不在“点”上,这个点跟我们在「2.2 道歉在点上」说的“道歉要在点上”不同,后者说的是“真正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给对方以安全感,但若是对方压根就没想你“改正”,他仅仅是想要别的呢。
比如尊严,比如羞辱你,又或是想达到一些其他的目的,这时候道歉的意思就变了,哪怕你不对此事进行道歉,钻个裤裆也行,这个时候,道歉就仅仅是满足对方的某种心理需求的其中一种手段,不再是道歉的本意,自然不适用真正意义上的道歉的这一套。
3.3 补偿的特殊性
道歉的方式虽各有不同,但补偿,尤其是物质补偿,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为什么说它特殊呢?因为大部分人都缺乏物质资源,因此对大部分人来说,如果你是一个有能力作出物质补偿的人,却未作出物质补偿,其他的道歉方式则显得不那么有诚意了。
举个例子,你有很多钱,现在你弄坏了别人的手机,尽管你态度诚恳,百般道歉,但只要你不主动提出赔钱或者赔新手机,你的道歉就不太有诚意;反之,如果你没什么钱,现在你弄坏了别人的手机,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地道歉和予以补偿,反而会让对方主动提出不再对你进行物质索偿,且关系很容易回复如初。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在大部分人的心里,无论其他的心理需求如何,物质补偿总是占着最重要的地位,至少是之一,因此法律上规定给出一定的物质补偿并取得被害人及其亲属谅解,就可以减轻惩罚力度,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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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们往往在嘴上并不承认,一方面是由于不想被人认为是只看重物质的人,另一方面是人们怕一旦这种价值观形成,则物质基础丰厚的人就可以随意伤害他人,反正可以事后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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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事不关己的时候,人们往往会说服他人不要接受物质补偿,和侵害者死磕到底,因为反正不是自己得到补偿,还可以顺便让社会环境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这时如果关注的人数够多,受害人就会骑虎难下,难以做出自己真正想要的决定,这在事实上就是一种群体的道德绑架。
四、为何要道歉
人们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进行道歉?道歉是不是越早越好呢?
4.1 道歉的动机
现在让我们从冒犯者的视角来看看,自己为什么要冒着被羞辱、被拒绝的风险去道歉。
道歉的动机通常可以分为两类:
- 第一类是出于内心的强烈感受,比如对他人的状况感同身受,或是内心的内疚感或羞耻感,通过向别人道歉,来让自己的内心好过一些。受道德教育多年的人,这类动机就尤其强烈;
- 第二类是来自外在的强大压力:希望通过道歉,树立一种形象,影响别人看自己的态度。
任何一种道歉,要么是以上任意一种,要么是两者皆有。
我们先来看看第一种:内在的强烈感受。通过内在因素驱使人们道歉的,通常涉及到三个概念:
概念 | 说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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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理心 | 是一个人觉察并理解另一个人的想法与感受的能力,同理心越强,伤害了他人以后的内疚感就越强 |
内疚感 | 是一种在伤害了他人以后,发现自己的行为不符合自己心中的是非标准,给自己加以情绪惩罚的能力 |
羞耻感 | 和内疚感紧密相联,羞耻和内疚不同,内疚是对自己的明确惩罚,接下来最可能的是希望弥补,而羞耻则是感到挫败,觉得自己很差劲,想躲藏 |
如果这三种能力对一个人的“夹击力”足够强,那么就能胜过这个人对于可能被羞辱或可能被拒绝的害怕,从而选择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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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第一类,该说说第二类了,第二类的这些人未必有很强的心理压力或心理负担,但他们对人们如何看待他们感到焦虑,他们通常希望通过道歉来避免遭到社会的唾弃、被污名化、或是任何形式的社会惩罚。
这一类常见于“被迫道歉”,也叫“策略性道歉”,策略性道歉并非毫无价值,或者单纯就是虚伪的,即使这中间可能并没有同理心、内疚感和羞耻感,但至少对维持面上的和谐状态还是有用的,毕竟不是每两个人之间都需要真正交心或者是成为亲密无间的长期伙伴,很多时候对本就不需要进行长期博弈的双方来说,只要面上和谐就已经很不错了。
4.2 敏感体质
冒犯他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们常常就会因为莫名的事情而冒犯到他人,这其中有些人是敏感体质,只要你稍有“不敬”,立马就能觉察,而另一些人是非敏感体质,你明明冒犯了他,他也能真实的认为没什么。
很多时候,不道歉并非因为素质低下,或是脸皮薄,而是双方体质的区别,如果一方敏感另一方不敏感,那么哪怕双方对某件事情的认知在一条水平线上,也会产生该不该道歉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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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起来像是短期的问题,只要事情过去就会烟消云散,但其实很多负面能量是不会消失的,它会储存在那里,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爆发出来,比如在另一件事上突如其来的恶意,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作者在书中的建议是直接问对方:“我是不是哪里冒犯过你?”但事实上这种问法是基本没有用的,因为对方一般会否认。多数人都不愿被人认为是“小气”之人,他们会坚持自己就是就事论事,问是问不出什么的。
最好的方法,只能是我们常把“sorry”挂在嘴边,因为你并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体质的,就只能先将其统一当成敏感体质来对待,这对我们建立友好的人际关系是最有利的做法。
再说个我个人的观察,我们很多人貌似都有个不太好的习惯,都喜欢在冒犯他人后先观察被冒犯的对象,如果对方孔武有力或有身份地位,会先道歉;而如果对方刚好相反,则会先做出一副强势的姿态,并把过错推给对方。
这在车辆刮擦事故中体现得非常明显,这样既避免了道歉,又能先吓到对方,免得对方提出赔偿要求。随着保险体系的完善和年轻人逐渐成为社会主流,这种现象缓解了许多。
4.4 道歉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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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需要时机,这个时机上的把握需要针对事情的性质、严重程度以及现场的环境来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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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认为道歉越早越好,因为马上道歉甚至提早道歉可以减弱对方的怒火,这么做的目的是“不需要听到对方表达不满或其他负面情绪”,因此本质并不单纯,很大一部分是想让自己“脱身”。
不过这只对轻微事情有效,对于性质较严重的事情就不一样了,如果对方在十分愤怒的气头上余怒未消,道歉是几乎不能起到任何作用的,此时对方是十分情绪化和感性的,你必须要让对方把情绪化的东西发泄出来,然后进入冷静期让其恢复冷静,等他开始用“利弊思维”思考事情的时候,你的道歉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否则你的道歉很可能就直接淹没在了对方的口水或负面情绪之中。
因为我们说了,立马道歉是打算阻止对方的情绪蔓延,而如果对方的情绪非常激动,非常想发泄出来,那你的这一行为轻则被刻意忽视,重则起到让对方反感的反效果。
以上指的是大部分情况下的私人之间对错比较模糊的事件。比如情侣之间、朋友之间等,但若是涉及明显一方有过失的公开道歉时,则宜早不宜晚,因为私人领域理智回来比较快,但公共领域由于人数众多,很可能会因为小部分人的情绪煽动使那些本可以冷静的人变得同样狂热,因此道歉的时机不仅需要根据性质、严重程度来分,还得看所处的环境,以及站在对立面的人数。
最后需要一提的是,如果最好的时机真的已经过去,那么迟来的道歉至少也比没有好,至少还是有希望让事情变得更好的。很多人最终上了年纪或者到了快死亡的时候才会意识到,为了自尊而不愿意做正确的事情绝对是不值当的,为什么到那时才会意识到?因为跟时日无多相比,很多事便不再可怕,此消彼长,解决事情让心里没有负担的重要性就相对提升了。
五、道歉的前世今生
5.1 道歉即协商
很多时候,我们会采用协商道歉的方式,所以道歉有时也可以是一个谈判过程,尤其是涉及重大事件或重大人物,协商哪部分应该道歉,用怎样的方式道歉等是很常见的。
然而我们常常误解这个过程,我们误以为道歉就是终结,我说“对不起”,对方就必须说“没关系”,我曾经听一位幼儿园老师对某个孩子说:“你看,他跟你说了对不起,你应该怎么说啊?”孩子就是不愿意说“没关系”,结果老师就说他不懂事。这就违背了道歉的协商原则。
一方说“对不起”,另一方当然有权选择说不说“没关系”,当我们的道歉并没有收到别人的原谅时,千万不要认为对方是个小气的人,而是先反思你的道歉是否有在点上,是否有满足对方的需求。如果你充分了解了对方的需求,但你连最基础的门槛都不愿意满足时,这个时候我们才能说“道歉失败”,其他情况下都有调整的余地。
:::tips
道歉并不意味着事情已经解决,它仅仅是解决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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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道歉的过去
道歉是十分有力量的,这一点我们都已经知晓,从20世纪90年代初期开始,道歉行为迅速增加,说明人们较以往进一步认识到了道歉的好处。
那么问题来了,在道歉成为备受欢迎又有效的和解方式之前,人们又是如何对待矛盾,如何去修补关系的呢?
当然当时也会有一些道歉和宽恕的互动行为,尽管并不频繁。那时的人们有替代品,他们会使用另一种互动方式来替代,就是“决斗”,要是有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或是名誉扫地,由于道歉行为不常发生,因此他就很容易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而发起决斗,这时如果冒犯的一方道歉了,被冒犯一方的名誉得到了恢复,那么决斗是可以终止的,但这种情况在现实中出现得比较少,一般都是对方也为了展示自己有胆量应战,于是直接答应。
但无论如何,决斗完以后,很多问题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尊严。决斗由于在某种程度上替代了“道歉”的作用,因此它的频率就渐渐变高了。想象我们之前在书中有学习过类似的相关内容,即决斗的危险性越来越低,保护性越来越高,它渐渐成了一种仪式。
另一个用来替代道歉的形式是“忏悔”,当自己非常内疚的时候,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如果不向对方说出,那么就只能对着自己说,对着神说,并期待着只要说完,就能收到原谅,人就能立刻舒服起来。因此在那个阶段,宗教的产生是一种必然,因为它满足了人们的这种心理刚需。
5.3 道歉的未来
道歉这样的工具显然远好于刚才说的这两项,要真正解决冲突,并非仅仅是浇灭伴随冲突而来的、无法避免的怨恨,而是需要承认这些怨恨的存在,同时对其加以回应。
这些对个人来说都是适用的,但对群体来说,又是另一回事了,如果这个群体再大一点。
比如说国家,要道歉就更难了。这种难并不是因为领导人本身的道德水准如何,而是作为一个群体的领导者,必须保持强势,这样才能让加入群体的人有安全感,你什么时候见过超级大国道过歉?什么时候见过发达国家常常道歉?中国几乎也没有为任何事道过歉,当然,我们会说,我们根本没有需要道歉的地方,但是真的如此?恐怕是不可能,这只是你自己的视角罢了。
群体中的个体希望得到庇护,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希望这个群体的领导者有点“是非不分”或“护犊子”,这样他们才会放心地加入这里,而领袖们为了得到选票,便只能营造出一种对内软对外硬的形象,别无他法,因此,道歉是一件个人使用的好工具,却往往不受群体的待见。
后记
道歉与接受道歉,是经过长期博弈以后形成的一种适宜人类协作和保持友好关系的优秀策略,学会适时道歉,正确道歉,不仅仅是道德层面的需求,更是与每个人的实际利益休戚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