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精彩!!!
看完曾国潘考公务员之路
在官场的两次觉醒,一次为追求自我完善,做圣贤
二次是明白清与浊后的方圆之道
成为大清王朝的最后领航者和儒家文化的最后一个偶像!

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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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他让我们对祖先五千年来积累的文化有了更全面的认识。任何建设都需要寻找坚实的地基,我们既然无法和传统一刀两断,就必须寻找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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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原因,从个人精神成长角度看,曾国藩也能给我们提供力量。曾国藩这个人的一生,起点极低而抵达的高度很高。曾国藩的智商平常,一个秀才考了七次。身体禀赋很差,一生与多种严重疾病相伴。出身也很平常,祖上几百年间都是平头百姓。年轻的时候,性格中还有很多毛病,比如自我管理能力比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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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通过不懈的个人努力,完成了脱胎换骨、超凡入圣的变化,达到了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的境界,这个过程是非常富有启发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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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这本书的部分内容与《曾国藩的正面与侧面》等有重复,尚祈读者谅解。我希望我的作品能以这样的方式满足不同读者的需要:以《曾国藩传》为骨,可以迅速全面地了解曾国藩的一生;以《曾国藩的正面与侧面》等为肉,可以深入细致地研读曾国藩的多个侧面。

第一卷 京官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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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曾国藩的七次科举之痛1.父子双双去“赶考”道光十二年(1832)春天的一个清晨,湖南省湘乡县荷叶塘,一对父子从一座普通农家宅院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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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叫曾子城,这一年二十二岁[1]。在这本书里为了方便,我们就统一用他后来改的名字“曾国藩”来称呼他。父亲叫曾麟书,这一年四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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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的科举考试分三步:秀才、举人、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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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大多数都有自知之明,三五次不能取中就不再入场丢人。只有这位曾麟书,四十多岁了,仍然场场不落,只要有考试,必然早早赶到,最先一个进场,最后一个出场,然而每次都是名落孙山。所以,每次考试出榜时,曾麟书去看榜,也常有一帮闲人来看曾麟书,对他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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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悬牌批责”对曾国藩刺激极大,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家当众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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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他听由全家操办庆祝父亲入学的宴席,自己则一头钻进书房里,再也不出来了。他坐在书房里,反思自己这么多年读书考试的经历,要找出失败的原因。第一个原因,当然是自己太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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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六次考秀才失利,让曾国藩确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虽然自己有着极强的进取心,但是上天没有给自己一个与雄心相匹配的聪明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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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自己的文章和他人的同题作文逐股对比,看来看去,曾国藩总结出来,自己的主要问题在于写东西过于拘谨,过于重视局部打磨,缺乏大局的贯通和整体的气势。那么,接下来,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在文章的大局观和整体气势上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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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入场,曾国藩自信已经找到了作文的门径。通过苦苦反思,以前学了十几年没有学通的他,感觉打通了关节。曾国藩悟到了怎么写文章才能表达自己的真见解、真感觉,把道理讲通讲透。看过考题后,曾国藩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急于下笔,而是先默坐思考了半个时辰,在胸中构思好了整体脉络,然后才一股一股地展开,最后在文笔上细细打磨。几场下来,他自己感觉发挥得比以前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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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举人的难度比考秀才高多了,每次乡试,湖南全省不过能中四五十人。应试与录取之比,大约为八十比一。所以和曾国藩第一次去考秀才一样,曾家人本来是没抱太大希望的,哪知道,曾国藩居然一考即中,在这一科取中了湖南省第三十六名举人。中秀才之后马上中举人,这就是所谓“联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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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秀才考得这样艰难,而考举人却如此顺利呢?这是因为曾国藩已经掌握了考试的诀窍,写应试文章越来越得心应手。事实证明,被学台“悬牌批责”,成了他命运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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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第二年的春闱和第三年的恩科曾国藩未中,并不奇怪。道光十八年(1838),又逢会试之期,曾国藩再一次进京拼搏,背水一战,终于高中了进士。[24]这一年,他二十八虚岁。这个年纪在今天看起来虽然已经不小,但是在当时算得上“早售”。因为明、清两代,进士的平均年龄为三十八岁。就是说,曾国藩比全国中进士者平均年龄小了整整十岁。在考试后,曾国藩正式改了名字。据说由于“其师某病其鄙俗,始为改之”[25]。“中式后,更名国藩。”[26]就是说座师认为“子城”这个名字太俗气,给他改名为“国藩”,寄以“国之藩篱”之意。[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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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曾国藩是没什么机会中翰林的。因为他进士中的是三甲[32]。按当时惯例,一甲进士也就是状元、榜眼、探花直接进翰林院,二、三甲则均需参加朝考。朝考中三甲中选的比例很低。结果曾国藩在这次考试中发挥得异常出色,居然取得一等第三名。道光皇帝亲自阅卷审核时,读了曾国藩的文章,非常喜欢,改为第二名,授翰林院庶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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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科举经历对曾国藩是一次极好的自我教育,强化了他“愈挫愈奋”的性格特点。虽然自己比较笨,但是也能走通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走不通的科举路,可见只要努力,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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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说:“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就是说,笨拙胜过机巧。办事笨拙,才靠得住。这种独特的人生哲学,得自曾国藩的自身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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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同时代的这些人当中,曾国藩取得的成就最大,达到了立功、立德、立言这“三不朽”境界,左宗棠、李鸿章则远不如他。其中的一个原因,就在于他们缺乏曾国藩的“笨拙”精神。

第二章 为什么要“学做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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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是一个比较特殊的衙门,因为它不只是一个政府机关,也是一个类似学院的机构。清代翰林院位于北京东长安街路南,与紫禁城只有一街之隔,以巨量藏书著称于世,举世罕见的《永乐大典》和《四库全书》的底本就珍藏于此。西方人称这里为“当时世界上最古老悠久、收藏最丰富的图书馆”,把它比作中国的牛津、剑桥和海德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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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们一比,曾国藩发现自己身上有很多严重缺陷。刚到北京的曾国藩是一个典型的湖南土包子,一口难懂的湘乡土话,长得土头土脑,穿得也土里土气。这些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没怎么读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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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中了进士,还没有读过书?确实,曾国藩以前读的,基本都是应试教材。因为世代没有读书人,曾家以前根本没有什么藏书,只有几本教材和考试范文。青年时代,曾国藩的全部精力都用在八股文上,除了四书五经之外没读过什么书,也根本谈不上什么学术修养。考中进士后,曾国藩衣锦还乡,道光十九年(1839)三月二十二日到湖南乡间一个读书人家拜访,看到了很多没读过的书。曾国藩在日记中说:“大雨住蒋家。蒋颇有藏书。是日阅余所未见书,有《坚瓠集》《归震川古文》、钟伯严选《汉魏丛书》及诸种杂书。”[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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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了翰林院,他才知道什么叫学术,什么叫心性之学,才发现自己是多么鄙陋。他认真研读明代大儒王阳明的《传习录》。王阳明少年时曾问自己的私塾老师:“何为第一等事?”什么是天下最重要的事?塾师回答说:“唯读书登第耳!”那当然是读书做官。王阳明却不以为然,回答说:“登第恐未为第一等事,或(也许是)读书学圣贤耳!”[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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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洗刷自己身上的鄙俗之气,成了曾国藩新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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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性格中第一个毛病,就是静不下来,生活不规律。他的第二个毛病是为人傲慢,修养不好。如前所述,曾国藩是同学中唯一的进士,又点了翰林,因此难免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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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毛病是“虚伪”。当然这种“虚伪”不是指他多么大奸大恶,而是指他跟普通人一样,在社交场合容易顺情说好话,发出一些言不由衷的赞美,而且还喜欢夸夸其谈,不懂装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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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以上三点,曾国藩认为自己还有一大缺点,必须改过,那就是“好色”,爱看美女。比如有一次他在朋友家看到主妇,“注视数次,大无礼”[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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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二十二年(1842)十二月,曾国藩得知他的朋友纳了一个妾,长得很漂亮,于是借故到这个朋友家,聊了一会儿天后,再三强迫这个朋友把小妾领出来让他看看。曾国藩见了小妾,又和人家开了几句玩笑,调笑了几句,回家后他在日记当中写道:“友人纳姬,欲强之见,狎亵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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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有自我完善的欲望,特别是青年时期,可能是一个人最追求完美的时候。三十岁这一年,在曾国藩的生命史上是非常重要的一年,这一年他决定要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立下了学做“圣人”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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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在三十岁这年把自己的人生目标定位为成为“圣人”。“不为圣贤,便为禽兽”[28],也就是说,我只能有一个选择,或者做一个浑浑噩噩的人,或者做一个圣人,没有中间道路可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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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二十二年(1842),曾国藩在写给弟弟的信中说,他已经立定了终身之志。他说: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所生,不愧为天地之完人。[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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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为什么把日记给朋友看呢?因为外力远远大于内力。事必有所激有所逼才能有成。每个人的意志力都是有极限的,自己监督自己都是有盲点的,不容易做到彻底,但是人都有自尊心,因此通过自己的朋友、老师监督自己往往是最有效的,就好比一根基因不佳的竹子,随它自己生长,可能长得弯弯曲曲,但是如果把它种在竹林里头,周围都是长得笔直的竹子,和它们一起争阳光,它本身也就长直了。曾国藩说这就是“师友夹持”[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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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把这个习惯坚持了一生。后来离开北京,在外带兵,他就把自己的日记定期抄写,送回老家,给兄弟子侄们看。一是为他们做一个榜样,再一个是让他们监督自己。就这样,通过写日记这种方式,曾国藩的气质、习惯一天天地发生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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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在学做圣人的道路上,取得的第一项成功是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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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不断的失败,曾国藩领悟到,去除这些性格深处的缺陷,并不像戒除一项单纯的嗜好,或者割去一个良性肿瘤那么简单。吸烟有形有迹,戒烟只需要做到一条:手不碰烟具即可。而更多的性格弱点是深植于人的本性之中的。它是多年形成的,与人的其他部分血肉交融成一个整体,远比烟瘾复杂、隐蔽,并非可以用解剖刀单独挑出来割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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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修身起始阶段,重要的是猛,而在进行阶段,更重要的是韧。在自我完善的过程中,一个人肯定会经受无数次的反复、失败、挫折甚至倒退。关键是不能放弃。因此,曾国藩一生最推崇的品质就是“有恒”。曾国藩一生不断强调恒之重要性,他说:“有恒为作圣之基。”他在写给几位弟弟的信中说:凡人作一事,便须全副精神注在此一事,首尾不懈,不可见异思迁,做这样想那样,坐这山望那山。人而无恒,终身一无所成。[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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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看曾国藩的日记,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这一生,就是不断自我磨砺的一生。从青年到老年,曾国藩都生活在不停地自省中,每天都在日记中不断反省自己的缺点,纠正自己的行为。从生到死,他都生活在“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战战兢兢”之中。让我们读几段他晚年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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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曾国藩总结自己的人生体会说,人的一生,就如同一个果子成熟的过程:不能着急,也不可懈怠。人的努力与天的栽培,会让一棵树静静长高,也会让一个人慢慢成熟:“勿忘勿助,看平地长得万丈高。”[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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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人的能力发挥多少,与他对自己的要求是密切相关的。或者说,精神力量直接决定着身体潜能的发挥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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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一生成功的第一个要诀,就是立志高远。这一志向,驱动他一生不在小诱惑、小目标面前止步,促使他在多大的困难面前都不苟且、不退缩,促使他“洗除旧日晻昧卑污之见,矫然直趋广大光明之域;视人世之浮荣微利,若蝇蚋之触于目而不留”[58]。

第三章 惊人的进阶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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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二十年(1840),他授翰林院检讨;道光二十三年(1843),升为翰林院侍讲;道光二十七年(1847),升为内阁学士;道光二十九年(1849),升为礼部右侍郎。清朝的官制一共是“九品十八阶”,每一品级有从品和正品之分。从官阶上看,他从翰林院检讨的从七品,升迁到礼部侍郎的正二品,用他自己在家书中的一句话说,是“十年七迁,连跃十级”。这个升官速度,创造了道光朝的纪录。清代巡抚也是正二品,也就是说,曾国藩工作不过十年,就做到了“省部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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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二条规矩,很多都与翰林大考有关。规矩第十一条要求自己每天早上起来写半个时辰的字,这是因为书法好坏是翰林大考的一个重要衡量标准。我们今天还能看到曾国藩留下来的小楷作品,功夫非常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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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朋友之所以多,还在于他效法祖父,急公好义,特别爱助人。“同乡有危急事,多有就男商量者,男效祖大人之法,银钱则量力佽助,办事则竭力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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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升官迅速的第三个原因,是中枢有人在背后帮他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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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穆彰阿不管有多少缺点,毕竟有一个长处,那就是爱才,喜欢延揽人才。曾国藩考进士那次,穆彰阿正好是主考,所以按惯例,曾国藩应该称他为座师,两个人从此就算有了师生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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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道光二十三年(1843)那次翰林大考,就是曾国藩用典用错了那次,穆彰阿也是总考官。那一次曾国藩不但没有受到处分,成绩还非常好。而且交卷后,穆彰阿做出一个不寻常的举动,他主动向曾国藩索取应试诗赋,就是说把你考试时写的诗给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对曾国藩表示关心,表示我以后会提携你。所以曾国藩当天立刻誊清诗赋,亲自送往穆宅。说来也巧,这次拜访成了曾国藩飞黄腾达的新起点,从此之后,升官速度越来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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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与穆彰阿的交往中,虽然穆彰阿欣赏曾国藩,但曾国藩并没有因此就大喜过望,扑上去抱住穆彰阿的大腿不松手。看曾国藩的一生,与上级交往,是很注重分寸的,从不失态。他和穆彰阿交往,完全保持在正常范围内,走动并不是特别勤,所以后来穆彰阿倒台,曾国藩也没有受到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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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曾国藩在统率湘军时,在朝中又遇到过一个特别支持他的权臣肃顺。正是在肃顺的建议下,曾国藩才当上了两江总督。但是曾国藩跟他,也没有建立私交,后来慈禧发动政变,肃顺被杀,在他家里查到很多私人书信,但是里面没有曾国藩写的。慈禧因此十分信任曾国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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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皇帝是清代一位比较有特点的皇帝。第一,他比较平庸,能力比较差,也没有什么魄力。第二,正是因为如此,他特别注重防范权臣,所有大权都要自己把着,生怕落到别人手里。他之所以重用穆彰阿这样听话顺从的人,主要是因为“虑大权旁落,必择谨畏之士,使之佐治,故一时才臣,半遭废斥”[23]。就是说,因为怕大权被别人抢去,所以他故意用穆彰阿这样没什么能耐的人,生怕太有能耐的人,自己治不住。这就如俗话所说,是武大郎开店,用的都是不如自己高的人。

第四章 从前的官场愣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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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升了官却这样郁闷呢?主要是因为曾国藩升官,不是想给自己谋多少好处,而是想给国家多做些实事,但是道光晚年的政治环境,让他做不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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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皇帝上台后,也烧了三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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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把火,就是在登基后不久,主导了一出出乎人们意料的政治大戏:罢免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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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台之后,咸丰皇帝另一个重大举措就是下诏“求言”。早在道光三十年(1850)二月初八日,刚刚登基,他就发布上谕,欢迎大家给朝廷提意见,就国家用人、行政一切事宜,“皆得据实直陈,封章密奏”,表现出虚心纳谏的良好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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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心情太激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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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了这么多年,等来了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咸丰帝对官场的批评,简直和曾国藩的观点“契若符节”,曾国藩颇有知音之感。他积累多年的政治见解,终于有可以发表的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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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奏折让咸丰对曾国藩产生了进一步的好感。而在此之前的一件事,已经让咸丰认识到曾国藩这个人做事特别认真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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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这道奏疏辨理详明,逻辑严密,非常有说服力。咸丰皇帝一看,十分佩服。如果不是曾国藩苦心思考,详加论辩,他咸丰很可能在这个问题上留下不可弥补的遗憾。曾国藩的这道奏折也说服了满朝大臣,大家一致同意这么办。所以,这件事让咸丰对曾国藩留下了深刻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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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勤奋,说明曾国藩想抓住新皇帝励精图治的机会,多做些事情,为国家发挥更大的作用。新皇帝的欣赏和肯定,让曾国藩大受鼓舞。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他又连着上了好几道奏折,给皇帝提了很多建议。《应诏陈言疏》《条陈日讲事宜疏》《议汰兵疏》《备陈民间疾苦疏》《平银价疏》等多道奏疏,全面深入地指出了大清面临的种种危机、官僚体系存在的诸多问题,呼吁皇帝大刀阔斧,加以彻底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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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认为,这三大问题关乎大清王朝的统治基础,如果不从现在起就全力以赴一一解决,那么天下大乱,不久将至。配合这道民间疾苦疏,他又上了一道《平银价疏》,其中提出了平抑银价的具体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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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折子是曾国藩披肝沥胆殚精竭虑的产物,也反映了他多年来对国家社会的深入思考。应该说,这些文字是非常精彩也非常有深度的。曾国藩以为,新皇帝既然振作有为,肯定会采纳他的建议。这样,国家大幸,民众大幸。他也可以发挥更大的政治影响力,真正做到“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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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插图]的最终胜出,其实和老师的教导无关,而和道光的偏好有关。喻大华评价道光帝“不是昏君,却是一位平庸的君主,缺乏力挽狂澜的魄力、能力以及对时局的洞察力。……是一位循规蹈矩的皇帝”。在用人方面,“一是谨慎过度,二是缺乏定见”。[30]确实,道光皇帝一生以稳定为务,喜欢安静听话之人,他之所以选择咸丰,是因为在他看来,咸丰比弟弟更稳重、更听话,更符合传统观念中的“贤人”标准。让他当皇帝,更利于守成,风险比较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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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又一次陷入痛苦当中。经过几个月的思考,曾国藩得出一个结论,要想挽救大清帝国,只有敲打醒这个糊涂皇帝才行。而要想敲打醒他,就需要把话说得重一些。在强烈的责任感支配下,以谨慎闻名的曾国藩做出了一个晚清官场极为罕见的举动:直言批评皇帝。他上了一道惊世骇俗的《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锋芒直指咸丰皇帝的三个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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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卑的人,最在乎的是你看不看得起我。上台之后,他之所以那么细致地挑剔大臣的礼仪,正是这种自卑的表现。在后来发生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中,他那么执着于中外礼仪之争,也掺杂着同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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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大发雷霆,曾国藩并不感觉意外,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坐牢的心理准备。但皇帝如此长篇大论地哓哓置辩让他认识到,这个皇帝自尊心太强,缺乏自知之明,自我反省能力太差,通过苦口直谏使皇帝猛然惊醒、洗心革面是不可能的。这件事让曾国藩受到很大打击,也受了很大的教训。在此之后,他还是不断地上建议改革的奏折,不过多是就事论事,不再有类似的戆直之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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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离家日久,曾国藩也越来越想念家乡、想念亲人,家书中一再流露想回家探亲的念头。但是曾麟书一直不同意曾国藩回家,要求他在京老老实实做官。曾国藩曾经提出一个“迎养”计划,要接父母到北京享两天福,江氏从此就心心念念去北京,但是丈夫曾麟书知道曾国藩经济紧张,怕他花钱,不同意这个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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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曾国藩左右为难之时,喜从天降。咸丰二年(1852)六月十二日,皇帝派他充任江西乡试正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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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两朝,在北京为官的京官们个个都盼着被皇上派到各省去做主考官。一来,可以收纳许多门生,这些被他取中的举人当了官,一辈子会奉他为老师,感他的恩德。二来,到各地做主考,按惯例地方官场都会公送他一笔厚厚的“程仪”,再加上私人致送的礼物,收获总能在三五千两白银之间。这是清贫的京官生涯中难得的“加油站”。数年前,曾国藩到四川做乡试主考,就曾经发过这样一笔财。虽然用今天的财政标准衡量这些收入是灰色的,实际上在当时却是公开的、合法的,因此并不违反曾氏“不靠做官发财”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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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可以缓解财政困难外,更主要的是,皇帝已经同意考试结束后放曾国藩两个月的假,“赏假两月回籍”。江西与湖南相邻,他可以在乡试结束后顺理成章地回家探亲。

第二卷 湘军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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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后来盘算之下,还是决定先绕道江西,再由江西回转湖北。因为这样可以打一次“秋风”:他既到了江西,表明他是在江西主考任内中途守制,仍然可以名正言顺地收取奠金和程仪等项。如果曾母晚去世几个月,则曾国藩会因为到江西当主考收入数千两。如今这项收入落空,而办理丧事及京师家属回南又需要大笔费用。曾国藩想来想去,除了收取奠金,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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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曾国藩并不打算出山。第一,中国历来讲究“以孝治天下”,为父母守孝是天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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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即使他没有重孝在身,他一个文官,从来没有带过一天兵,打过一次仗。由文转武,带兵打仗,岂是那么容易的?在皇帝命令之前,刘蓉就曾请他参加地方办理团练事务,曾国藩在回复他的信中说:“国藩于用兵行军之道,本不素讲,而平时训练,所谓拳经棍法不尚花法者,尤懵然如菽麦之不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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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也是更关键的,他对于咸丰皇帝已经失去信心,判定他不是大有为之主。作为官场上的一只倦鸟,刚刚归巢,怎肯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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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你以前总在信里抱怨承平时代,朝廷按部就班,死气沉沉,没法兴革,你的政治理想没法实现。乱世出英雄,现在天下大乱,岂不正是你建功立业,施展自己的才华,实现人生理想的大好时机?你成天抱怨上天不给机会,现在,不正是上天给的机会吗?曾国藩一听,也恍然惊醒。是啊,在正常情况下,像他这样的人在官场上才能是得不到施展的。但是天下大乱,秩序崩解,皇帝对各地的控制力已经大不如前,岂不就为他赤地立新、开创局面提供了难得之机吗?曾国藩自当官第一天起,就立下了内圣外王、拯救天下之志。现在怎么能放过这个试验自己经世之才再造这个世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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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从此成了“曾剃头”。他的铁腕和残忍令人吃惊。儒家本教人以“好生之仁”,曾国藩为什么一出山就杀人如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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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惹恼了通省文官。案子就是钱,不是现钱也是天大的人情。你把抓捕、审判、监禁、处决权通通收归自己所有,别人还有什么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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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曾国藩一个人,一不要钱,二不要利,只想真正为国家分忧。这就触犯了官场潜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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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遭遇真正挫折:差点儿被兵痞杀了风波的触发点是练兵。皇帝给曾国藩的命令,头一条是办理团练,也就是训练小型地方武装。但是曾国藩却不想这样办。因为面对严重的形势,小打小闹是不管用的。要练,就练一支强大的军队出来。所以曾国藩到了长沙,在抓治安的同时,还着手创建了一支崭新的军队“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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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各地的国家军队一样,驻长沙的绿营军,军纪废弛、四处扰民,让全长沙头疼。曾国藩命令驻省的正规军队每月三日、八日,与湘军一起“会操”。反正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多让他们听一听有什么坏处呢?曾国藩自己说“传唤(绿)营兵,一同操演,亦不过令弁委前来听我教语”[34],开启他们的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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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营军对曾国藩招来的这些湘勇土包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经常借故与湘勇发生械斗。八月初四日,鲍起豹的卫队又寻衅攻打湘勇,双方各有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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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气得哑口无言。湖南官员们眼见前一段时间飞扬跋扈的二品大员这次被狠狠地修理了,个个眉开眼笑,把这事当成笑话,四处飞传。一时间,满城都是对曾国藩的讥笑之声。“司道群官皆窃喜,以谓可惩多事矣。”[38]看你以后还敢多事吗?这是曾国藩出生以来,第一次遭遇真正的挫折。进秀才的艰难,画稿遭人嘲笑的尴尬,比起这次挫辱来,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堂堂“副部级”官员,差点让闹事的兵痞杀了,还没处讲理。这种难堪在整个大清朝的历史上也不多见。我们可以想象曾国藩是如何心血上冲,夜不能寐的。

第六章 湘军为什么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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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在出山之初,就暗暗计划,要以训练团练为伪装,创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凭着这支军队挽救朝廷,再造国家。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是整个大清王朝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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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国家正规军分八旗和绿营两部分。八旗是满族武装,绿营是汉人军队。清代中前期,国家正规军还比较有战斗力,所以乾隆时代还创造了十全武功,打了很多胜仗。但到了道光、咸丰朝,正规军不论是八旗还是绿营,都已经打不了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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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个汉人要跳出国家体制,自创一支军队来取代国家军队,这是大清二百年来没有过的,绝对是大逆不道的行为,实在是挑动着清代统治者最敏感的那根神经。曾国藩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风险。曾国藩为人处事表面上看起来保守,但是在根本问题上,却又有着他人所没有的巨大勇气。为了挽救朝廷,更是为了挽救他所珍视的文化传统,他决定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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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当了十三年京官,凭着他对官僚体系的了解,知道如果按常规办事,是永远不可能建成湘军的。因此曾国藩虽然以诚自命,这次却不得不欺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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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帝或者是因为不够精明,或者是在焦头烂额中根本没有细看这份奏折,感觉这反正不是坏事,就在上面草草批示了十一个字:“知道了。悉心办理,以资防剿。”[32]这道批复,成了曾国藩的尚方宝剑。事实证明,曾国藩是一个善于抓住机会和创造机会的人。拿到了皇帝的批准,曾国藩开始着手创建他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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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公场所,他就借住在一户祠堂里。没有名位,他只好照旧用在长沙时用过的“湖南审案局”五个字来接送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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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经验,曾国藩就自己在黑暗中摸索。在具体实践过程中,曾国藩不断失败,不断犯错。我们不谈陆军,先来看看曾国藩是如何创建水师的。曾国藩到衡阳后不久,朋友郭嵩焘就建议说,要彻底打败太平军,就必须占据长江之险,控制运输这条生命线。而要占据长江,就必须先有水师。曾国藩一听感觉非常有道理,立刻采纳建议,决定建立水师。咸丰三年(1853)十月,曾国藩在衡州设厂建造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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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问题来了,曾国藩找来湖南全省的能工巧匠,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造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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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建湘军之后,关于军饷,曾国藩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劝捐这一个办法。他在衡阳设立劝捐总局,派人四处劝捐筹饷。回报是由国家授予他们一些荣誉性的虚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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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拒不出兵,不光让江忠源等朋友失望,也令湖南通省官绅对他有意见。曾国藩为了建立湘军,四处劝捐,甚至勒捐(强行摊派),从社会上筹集了大量的钱。现在国家有急,皇帝屡令他出师,他却做起了缩头乌龟,几次拒绝。社会上对他议论四起,他只是付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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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为挚友,吴为恩师,但曾国藩忍心按兵不动,致使江、吴先后兵败自杀,作为省会的庐州、武昌也迭遭沦陷。此时的曾国藩承受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但从战略上看,曾国藩这两次抗疏拒旨,则为造船、购炮与练兵赢得了时间,使湘军免遭轻进覆灭之灾,为日后彻底战胜太平天国积蓄了基本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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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在衡阳苦练湘军,今天终于要真刀真枪开始战斗了。他信心满满,认为不用半天,就可以解决战斗。他的声威,湘军的声望,必因此一战而稳固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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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次经验中,曾国藩更是领悟到,对于有志者来说,挫辱是最大的动力,打击是最好的帮助。咬紧牙关,把挫辱活生生吞下,就成了滋养自己意志和决心的营养。这构成了曾国藩生命经验中最核心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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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年后,他还在家书中教育儿子说:“天下事无所为而成者极少,有所贪有所利而成者居其半,有所激有所逼而成者居其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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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知军饷太低是军队风气败坏的主要原因,所以他规定的湘军士兵的收入为每月四两到六两白银,是国家正规军的三倍左右,也比农民务农收入多三四倍。这样高的军饷标准,使士兵能够专心训练,这就为湘军形成战斗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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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之所以如此能战,第一个原因是勇敢。理学是生死之学,因为学养深厚,他早把生死放在度外,所以打起仗来,从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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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讲了曾国藩选军官,特点就是“选士人”。“选士人”的下一句,是“领山农”。什么叫“领山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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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主要收纯朴的农民,而且是山农。因为中国有句古话,近山者仁,近水者智。“山僻之民多犷悍,水乡之民多浮滑,城市多游惰之习,乡村多朴拙之夫,故善用兵者,尝好用山乡之卒,而不好用城市、近水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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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曾国藩创建湘军以前,中国的正规军队是没有思想政治教育这一说的,而曾国藩是一个非常重视精神力量的人。他知道,物质力量是有限度的。

第七章 得而复失的湖北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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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某军统帅战死,除非本部有受拥戴的继任将领,否则必全军遣散回乡,另行招募成军。这样一来,部下打仗的时候都会全力保护自己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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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高明就高明在他用制度解决了别人用道德去解决的问题。保卫长官本来是一种道德要求,但曾国藩通过制度使它变成了符合下属自身利益的一种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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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的根本政治原则是什么呢?两条:一条是“满汉之分”,另一条是“强干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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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皇帝不管文化上汉化水平多深,但是他们在民族身份上的认同,是非常清楚而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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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以上制下、取建瓴之势”的战略。事后证明,这是一个极为高明的战略,清王朝正是在这个战略指导下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也正是因此曾国藩才那么重视湖北巡抚这一职务。

第八章 江西困境与“大悔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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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心头也许会在第一时间掠过一丝嫉妒,但是这丝嫉妒一闪即逝,接下来更多的是高兴。因为胡林翼毕竟是湘系人马,由他来出镇湖北,湖北就可能成为湘军的战略大后方,曾国藩在长江中游为湘军建立根据地的计划就有可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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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在关键时刻顾全大局的胸怀实为普通人之所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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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皇帝为什么如此果断地罢了曾国藩的军权呢?因为他另有了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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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我们说过,咸丰皇帝一直认为,镇压太平天国的关键是拿下南京,因此指挥八旗和绿营,在南京附近建立了江南江北两座大营。这两座大营既是咸丰皇帝“舍弃枝叶、直指根本”的战略思维的产物,也是“清廷中满洲贵族集团对抗以曾国藩为首的新兴汉族地主军事集团——湘军集团的产物”[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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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关于筹饷,抽漕银你想要自己来,抽税你想要自己来,募捐你想要自己来,总之是想踢开官员体系,根本不管地方官的存在。你的本职是军事,民政是归地方官系统管理的,你想让一切大权都由自己操持,这本身是违反体制,行不通的。罗汝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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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阅读好友来信,反复回忆既往,越来越清楚地看到了自身的致命弱点:太自傲、太急切、一味蛮干、一味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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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终于认识到,行事过于方刚者,表面上似乎是强者,实际上却是弱者。这片土地上真正的强者,是表面上看起来柔弱退让之人。所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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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两年的乡居,曾国藩的思维方式发生了重大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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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山,曾国藩的朋友们惊讶地发现,曾国藩变了,变得他们几乎不认识了。第一,他变得和气、谦虚、周到了。以前他做事直来直去,不太讲求虚文俗套。现在则和那些庸官俗吏一样注意礼仪排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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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奏折,在皇帝头脑中强化了曾国藩勇于犯上、桀骜不驯、难以驾驭的印象。这也是皇帝对他不能信任、不敢给他大权的重要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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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原“以忠诚为天下倡”,以为仅凭忠义相激,就可以让部下出生入死,但阅历既久,才发现真正的抱道之士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多。他认识到“不妄保举,不乱用钱”,则“人心不附”,只有诱之以“名”,笼之以“利”,才能网罗天下英才。因此复出之后,曾国藩“揣摩风会,一变前志”,大力保举,将朝廷名器当作自己的私恩。在升任两江总督后不久,他写信给曾国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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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表明,在官场混迹多年的曾国藩不再是愤世嫉俗的愤怒青年,而已成为善于“揣摩风会”的油滑官僚。他已把当年痛斥的“是非不明,黑白不分”看作正常现象,并身体力行了。到后来,他不但自己勇于保举,甚至鼓励部下不要有太多顾虑而放手保举:“鄙人前衔奏补实缺,最足新耳目而鼓士气,不可畏干部诘而预自缩手也。”[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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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曾国藩完成了自己的“中年变法”。

第九章 安庆这块难啃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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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为这是帮曾国藩争取一个督抚头衔的好机会。于是他与咸丰皇帝的亲信官文合作,帮曾国藩运动“四川总督”这一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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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林翼的性格特点是明敏、坚毅、精于权术。此时他已经以极为高明的手腕,笼络住了湖广总督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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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五年(1855)四月,即胡林翼署湖北巡抚才一个多月,朝廷即将当时任荆州将军的官文擢授为湖广总督,其用意显然是以满族亲信来监视和牵制胡林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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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有功劳,皆推让于官文。他还千方百计讨好官文的小妾,让自己的母亲收其为义女,“家人往来如骨肉焉”[1]。官文出身内务府,骄奢成性,挥霍无度。胡林翼就给他提供大笔钱财。官文既收了这些好处,也就不得不被胡林翼“左右之”,成了被胡林翼操纵的牵线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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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文确实与胡林翼“团结如一人”,马上又老老实实地写了一封奏折,说四川没有安徽重要,不如让曾国藩进军安徽。与此同时,曾国藩虽然不愿奉命入蜀,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公开抗旨,而是连上数折,或托词所部正攻打景德镇,无法分身,或者讲可以灭敌于湖南而不必入蜀,或托言江西、安徽当守,多方周旋,刚柔相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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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军攻城的时间,通常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月、两月,而往往是一年、两年,甚至三年。因为湘军攻城,最主要的办法就是挖沟。如同巨蟒缠人一样,用一道一道的壕沟把一座城池活活困住,等着里边的人被活活困死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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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湘军的战术:“结硬寨、打呆仗”我们以前讲了湘军的组织原则、用人原则,但是还没有系统介绍过湘军的作战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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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静制动”“自固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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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目的,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在于消灭对方有生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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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一生有两个核心焦虑:一个是自己能不能成为圣贤,挽救国家;另一个是曾氏家族能不能光大和永久。在曾国藩心目中,家族的分量,不亚于朝廷的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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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的理念是家大于国,孝高于忠。一个人,可以为父绝君,却不能为君绝父。因此,曾国藩必须家国兼顾。在为国家鞠躬尽瘁的同时,他对家庭、对家族也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些努力的印迹,就是今天的《曾国藩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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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大营的失败,标志着咸丰皇帝战略思想的彻底失败,也标志着清代旧军事体制的彻底瓦解。事实证明,要消灭太平天国,只能按曾国藩说的“先剪枝叶,再拔本根”,从上到下一步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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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因为咸丰皇帝任命曾国藩做两江总督是有附加条件的。什么条件呢?撤安庆之围,全力救援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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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看出这是陈玉成的调虎离山之计,因此不为所动。他在给曾国荃的信中说,太平军在江西、湖北攻城略地,都无非是要分散他的兵力而已。他只求攻破安庆,此外的得失一概不与之争,再过一两个月,大局就可以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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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军的重心并不是真的要拿下武汉。即使拿下武汉,对整个战局的影响也并不特别大。因为太平军即使有破湖北之势,也无守湖北之力,武汉即使一时失陷,也有能力马上收复,而围攻安庆的军队一撤,就再也没有拿下安庆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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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略上有一条基本的原则,就是致人而不致于人,也就是要迫使对方按照自己的战略安排行动,迫使对方跟着自己的步子走,而不是按照对方的战略安排行动。说白了,就是将战略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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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十年(1860)八月二十五日深夜,正在祁门的曾国藩收到一封十万火急的寄谕。原来,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英法联军不断取胜,此时已经逼近北京,咸丰皇帝仓皇出逃承德,发文命曾国藩火速派鲍超带三千人“兼程前进,克日赴京,交胜保调遣”[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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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左思右想之下,决定采纳幕僚李鸿章的建议,用“拖”字诀,拖以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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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排除了一切干扰,铁下心来一定要拿下安庆。他的弟弟曾国荃在这一

第十章 与何桂清的恩怨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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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江总督是清代光绪朝以前唯一统辖三省的总督:江苏、江西和安徽。三个省为什么叫两江呢?这是因为明代的江苏和安徽是一个省,叫江南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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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江地区正当中国南北之接合部,在军事上十分重要,在经济上更举足轻重。两江所征收的漕粮,占全国漕粮总数的一半以上,因此牵动着全国的财政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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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慈禧和奕䜣的组合,比咸丰要明智。相对咸丰,奕䜣更清楚要消灭太平天国,就必须重用曾国藩。他“虽与肃顺为敌,但对肃顺的政策、路线毫不存成见,善则留,恶则去,绝不似一般政争中人亡政息、全盘否定的习见形态”[7]。而慈禧掌权之始,也能对奕䜣的建议从善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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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其家,搜出私信一箱,内唯曾文正无一字。太后叹息,褒为第一正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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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因此进入了在官场上境遇最顺的一个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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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上奏朝廷,提出以自己的部下左宗棠援浙。几天之后,他又密奏清廷,认为王有龄无法胜任浙抚一职。

第十一章 太平天国最后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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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路,他的弟弟曾国荃部自安庆沿江直下南京,目标是攻取太平天国的首都。在东路,李鸿章创建淮军,奔赴上海,接任江苏巡抚,准备以上海为根据地,进军苏州、常州,进而收复江苏全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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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路,新任浙江巡抚左宗棠率领楚军进军浙江,收复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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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万事俱备,天时地利人和皆具,湘军的大反攻应该会势如破竹,马到成功。然而曾国藩说过一句话,“天下无易境,天下无难境;终身有乐处,终身有忧处”[1]。大功克成之际,往往烦恼尤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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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安庆之战,曾国荃名满天下。领到主攻金陵的任务后,他先回乡招募了大批士兵,扩大了自己的部队,然后于同治元年(1862)初雄心勃勃地率领吉字营,循大江北岸一路摧城拔寨,斩将夺关,先后攻陷含山、秣陵关、大胜关等地,一直攻到金陵城南门外雨花台,扎下营盘,准备夺取天下第一功。然而,曾国荃用兵太锐,进军太速。其他三路援兵的速度都不如他快,或者被阻,或者出现意外情况,没有一路能跟上来,一时之间形成了曾国荃一支孤军深入之势。安徽巡抚李续宜刚准备出师,忽然接到父丧之信,匆匆回家奔丧,这一路于是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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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超则被太平军重兵阻于宁国,欲进不能。至于多隆阿,在上次安庆之战之后,因为功高赏薄,已经心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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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路也因此没有了。四路人马,其余三路都不能按期抵达,驻扎雨花台的吉字营,实际上成为孤军。曾国藩大吃一惊。因为曾国荃所处态势和当年李续宾在三河镇的情形非常相似,很可能被全部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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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湘军的各将领中,曾国藩最难指挥的就是自己的这个亲弟弟。曾国荃带兵后,曾国藩对他的表现总体上是相当满意的[3],但是,曾国荃身上的缺点也非常突出。曾国藩和曾国荃两个人的性格大不相同。曾国藩人到中年,屡经挫折,久历风波,老成持重,往往事情一发端,他已经看到了结尾。曾国荃则不过是一个湖南乡下土秀才,从军前除了去过一趟北京,没出过远门,也没办过大事,年纪轻,见识窄,经验不足。曾国藩凡事从风险角度考虑比较多,遇事做加法。而曾国荃总是无知者无畏,把事情看得过于简单,遇事做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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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没有秦始皇那样的人力。他的吉字营不过两万人,撒在金陵城外,如同一把花椒面撒到大锅里,根本看不到影。他这才明白老兄所说“金陵城大贼众,合围不易”到底是什么意思,开始后悔不该轻率进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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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方面自从攻破江南大营以来,天京附近已经两年没见敌军。曾国荃突然进兵雨花台,令太平天国领导层十分惊心。正在上海作战的李秀成被调回救援,李秀成率军十余万,号称六十万,迅速抵达雨花台外,抓住曾国荃孤军暴露的机会,发起了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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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花台大战一共持续了四十六天。这四十六天,不但是曾国荃一生中最凶险的日子,也是曾国藩生命中最焦灼的四十六天。曾国荃在金陵日日焦灼,曾国藩在后方的焦苦一点也不比曾国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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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军饷供应又出现了意外。江西巡抚沈葆桢突然宣布,因本省财政紧张,停止每月供给曾国藩的四万两漕折,“九月,葆桢以本省防军需饷,截留漕折月四万两”[12]。这个决定非常突然,少了这四万两的采购经费,曾国荃部不但武器弹药的供应会出现问题,甚至可能连饭都吃不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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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葆桢算是曾国藩的嫡系。他是福建人,林则徐的女婿,曾入过曾国藩幕府,后来又任广信知府。因防守广信有功,被曾国藩保举为道员。沈葆桢为官干练清廉,甚得曾国藩欣赏,曾国藩认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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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葆桢却不是这样想的。沈葆桢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他自幼即自视极高,凡事不做则已,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他想在这片土地上,建立属于自己的而不是曾国藩的功业。“曾国藩举荐沈葆桢的目的,是要他把江西变成湘军的后方据点,而沈葆桢的志向,却决不在做曾国藩的附庸。”[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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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一反以前历任的做法,不顾曾国藩的反对,开始招兵买马,决心要建立起一支自己的军队。然而,供养军队需要大量的金钱。这就和曾国藩的需要发生了冲突。沈葆桢因此决定每个月截留四万两漕折,用于建设本省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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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长了,就会成为不可一世的权臣,给自己带来祸患。如果在他人的反对面前能够动心忍性,修炼自己的心性,委曲求全,而且还以没有“对立面”而忧心,这才是圣贤的用心。所以我正可以借这个不顺心的事来磨砺我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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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反思和调整,他应对此事的态度非常理智平和。曾国藩的幕僚们纷纷大骂不已,要求曾国藩马上参奏。曾国藩却没有这样做。沈葆桢是他提拔起来的,现在又进行参奏,不光沈氏脸上不好看,他自己脸上也不好看。况且沈氏用钱也是为公,所争毕竟不过四万两,为数不算太多,随他去吧。曾国藩念起“忍”字诀,选择悄悄吞下这颗苦果,“遂未奏请,以全寅谊”[26],没有向外界公开他和沈氏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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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为弟弟获得这一首功,做好了一切准备。曾国荃也很争气,在水师的配合下,接连拿下了天京城外的多个战略要地,特别是与水军联合攻陷了太平军坚固设防的九洑洲,军事进展看起来很顺利。曾国荃本来听降卒称,南京城中“粮不足半年”,所以认为一年多拿下南京应该没有问题。然而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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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只剩下地道战一法。然而太平军除在城墙上严密巡哨之外,还在城内沿城墙挖了很多地窖,埋放许多大缸,令人蹲在缸里细听,以确定湘军开挖地道的方位。然后或与敌人对挖地道,使其炸药不能奏效,或用重锤将敌人的地道砸塌,破坏其轰城计划。有一次,湘军虽然轰倒了一段城墙,但仍隔着护城河,不能迅速涌进,遂被太平军重新封起,坚守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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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荃百计尽施,攻坚战、偷城战、地道战、间谍战,想尽了一切办法,皆不成功。眼看着三年快要过去了,在这三年时间里,李鸿章、左宗棠等人在江浙各地的进展都非常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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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到上海之后不久,借上海地利之便,让淮军从武器到训练都迅速西方化,军队战斗力提高很快,用西洋开花大炮拿下苏州、常州等名城,战功赫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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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左宗棠的战功也一样不凡。左宗棠先后收复了金华、富阳,围困杭州。大致在李鸿章收复苏州的同时,左宗棠也攻占了杭州。这样,到了同治三年(1864)年初,各地战事陆续平息,天下大城,只剩下金陵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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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决定不再客气,上奏折对沈葆桢进行坚决反击。他在奏折中首先点明,江西停止供饷极为危险,可能导致曾国荃围军像江南江北大营一样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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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表面上看,清朝政府左右为难,只好做和事佬,实际上这次斗争的结果,还是以沈葆桢的胜利而告终。

第十二章 “将权位二字,推让少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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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曾国藩放松对曾国荃抢劫发财的约束,一定程度上是为了整个湘乡曾氏家族考虑。曾国荃性格慷慨,在自肥的同时,源源不断地大手笔资助同族以及亲友,弥补了曾国藩对家族的愧疚心理。因此曾国藩对曾国荃替他“照顾家族”的“功劳”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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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兄弟二人权势已达峰巅,现在最需要做的是自剪羽毛。他的应对,一是奏请曾国荃辞职返乡,另一个是主动裁撤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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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兄弟二人同居高位,势力太大,要让清廷放心,兄弟二人须有一人暂时离职,韬光养晦。就目前情形看,因为朝廷最不放心也最厌恶的是曾国荃,不妨让他先回家避避风头。等到时过境迁,朝廷的猜疑之心解除之后,自然还会想起曾国荃来,曾国荃受到大用的机会还很多。现在外间虽有闲话,但随着老九的隐退,也必然会慢慢消解。曾国藩劝解老九说:“弟少耐数月以待之,而后知吾言之不谬也。”[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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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大规模自裁湘军,既减轻了朝廷对他的疑虑,也使湘军后期出现的诸多问题一了百了。此时湘军已染上很深的暮气,纪律已经败坏,经常骚扰地方。随着军队的遣散,这些问题也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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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东安说:“曾国藩主要依靠这条策略完成了政治上的退却,缓和了同清政府的矛盾,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化险为夷,渡过难关。能够做到这一点绝非易事,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像曾国藩这样恰如其分地完成这种转变的事例是不很多的,而身败名裂、兔死狗烹者则史不绝书。此亦足见其历史经验之丰富、政治嗅觉之灵敏,审事详明,处事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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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因此对曾国藩态度大为改变,一是不再追究曾国荃的问题,放手让曾国藩治理两江,对湘军其他骨干照旧放手任用,二是不再追究天京城内财宝的下落,还宣布湘军军费不必逐一造册送户部审查,直接报销,以表示对曾国藩的信任。曾国藩写信给他的财务总管李瀚章说:“各路军营免办报销,近日皇恩浩荡,此旨尤为出人意表。……闻此恩旨,直如罪人遇赦,大病将愈,感激涕零。”[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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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想不到的是,幼天王居然一路逃过湘军在南京城外的层层布防,千里奔逃到湖州,投奔了当时太平军余部中的堵王黄文金部。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居然有湘军将领不先禀告他,直接将此消息报告了朝廷。此人就是左宗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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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动左宗棠做出这个举动的,是纠缠了他一生的“科举情结”和“瑜亮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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谕旨威胁要将“防范不力之员弁,从重参办”。曾国藩却说,当时全军都忙于战斗,“并未派有专员防守缺口,无可指之汛地”,由此推卸了部下的责任。接下来,他反戈一击,揭出左宗棠当年的一桩老底:原来,同治三年(1864),左宗棠攻陷杭州后,曾有数万太平军逃出,左宗棠却汇报成只有数千人。这事曾国藩早就心知肚明,却一直为左宗棠保密,直到今天,才不得不作为撒手锏抛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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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没有过多地指责曾国藩,却大大地表扬了左宗棠的公忠正大,称左宗棠“为一代名臣”,其贬低曾国藩抬高左宗棠之意显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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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如此对待曾国藩,可谓恩将仇报,实出乎常情常理之外。其实左宗棠一生于朋友之道不屑于用心讲求,先后绝交的朋友不止曾国藩一人。他和郭嵩焘、李鸿章、沈葆桢也无不闹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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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曾国藩的人际交往就比左宗棠成功多了。曾国藩一生朋友如云,且其所深交,都是相当杰出的人物。曾国藩一生功业,半受朋友之助。他事业的成功,从某个角度来说,是善于用人的结果。反过来说,他更善于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对朋友提携报答,不遗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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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和之后,曾国藩从来没有公开说过左氏一句坏话,私下里也不怎么对人谈论他与左氏的是非短长,真的做到了“相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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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和之后,曾国藩从来没有公开说过左氏一句坏话,私下里也不怎么对人谈论他与左氏的是非短长,真的做到了“相忘于江湖”。然而,左宗棠停止不了对曾国藩的评论。许多笔记资料都记载,曾左失和之后,左宗棠每见一人,都要谈他与曾国藩关系的来龙去脉。每谈此事,则必“大骂”曾国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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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回信不温不火,你可以说他达观,可以说他淡然,也可以说他幽默。他相信自己的拙诚终能白于天下,不必浪费精力与左宗棠争无谓之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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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左晚年这最后一次交集,确实头一次感动了左宗棠。左宗棠第一次对曾国藩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敬重和钦佩。这是曾、左关系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因此曾国藩去世后,身在西北前线的左宗棠派人千里迢迢送来一副谁也没有料到的挽联,终于承认自己不如曾国藩。其文曰:谋国之忠,知人之明,自愧不如元辅。同心若金,攻错若石,相期无负平生。[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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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做事,凭的是一股气,但不管这件事千万年后能否经得住评价。王船山说,圣贤一定是豪杰,而豪杰不一定是圣贤。在郭嵩焘看来,曾国藩是圣贤,而左宗棠仅止于豪杰,这就是二人的根本区别。

第三卷 总督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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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丰十年(1860)五月十五日,也就是升任两江总督二十六天后,曾国藩要从大本营沿江东下,前往祁门。这次出行,对于两江地区的官场来说,就是新任总督的“亮相”之举。湘军官兵盼着曾国藩成为总督,眼睛都盼绿了。如今曾国藩如愿以偿,湘军上下也都扬眉吐气,欢欣鼓舞。曾国藩预料到,各处水师一定会大摆宴席,对他大搞迎送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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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地方大吏后,曾国藩还遇到另一个无法回避的重要问题,那就是如何处理礼品。身在官场,你想自始至终片礼不沾是不可能的。因为官员送礼,送的不光是钱,还是人情。你一点儿不收,就显得你“不近人情”,这不符合曾国藩“和光同尘”的作风,也不利于他与下属建立基本的情感联系。所以在实在拒绝不了的情况下,他会从下属送来的礼物中挑一两样价值最低的收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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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整顿吏治,最核心的举措是挑战“陋规”问题。晚清地方官员的主要贪污方式,是营谋“陋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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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陋规”呢?用今天的话解释,大致相当于“灰色收入”。不过每一个官员每年捞取的“陋规”是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大致数目的。比如大清王朝总督和巡抚一级的官员,平均每年的“陋规”是十八万两,相当于今天的三千六百万元人民币。而曾国藩这个两江总督因为权力巨大,可以达到三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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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数字在当时几乎是公开的,连皇帝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但是皇帝们对这些“陋规”也没办法。为什么呢?因为地方官有一个收“陋规”的借口,叫“办公经费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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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的财政制度之奇葩,表现之一在于清代督抚衙门里,有正式“编制”的只有总督和巡抚本人,其他工作人员国家都不负责开支。总督和巡抚为了办公需要,要请数名师爷,每人年工资至少一千两白银。这些钱,国家不负担,要总督和巡抚自己出。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公家的开支,比如总督和皇帝之间通信,也就是专人往返护送奏折和圣旨,每年需要几千两白银的路费,这个钱皇帝也不出,要总督自己出。加到一起,一名总督一年需要支出数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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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总督和巡抚的年工资是多少呢?只有区区一百五十五两!因此这种财政制度简直是开玩笑。雍正时期,富于改革精神的雍正皇帝知道督抚们钱不够花,批给他们一笔重大补贴,叫“养廉银”。两江总督的养廉银是一万八千两,但是仍然不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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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七年(1868)七月,曾国藩由两江总督调任直隶总督,这就需要进京面圣,进京见慈禧。在出发之前,曾国藩身上带了一张两万两现银的银票。为什么要带这么多钱呢?主要就是为了给京官们送“别敬”。多年没有入京,那些在穷京官生活中挣扎的故友新朋已经盼他多年了。离京之时,他送了多少别敬?他在给儿子的信中说:“余送别敬一万四千余金,三江两湖五省全送,但不厚耳。”[36]总共送了江苏、安徽、江西籍以及湖南、湖北籍的京官一万四千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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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曾国藩一年的合法收入,也就是工资加养廉银不过才一万八千多两。以上这些请客吃饭、给京官送礼以及给户部的部费钱,每年加到一起,起码得三万多两,远远超过他的合法收入。这些钱都是从哪儿来的呢?我们先来看看同治七年(1868)年底那一万四千两别敬的开支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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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北京之行,包括一万四千两别敬,曾国藩共花费了两万两。这笔巨款的来源,曾国藩在信中说得很清楚:“已写信寄应敏斋,由作梅于余所存缉私经费项下提出归款。”[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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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样一清到底的清官,只能成为官场上的公敌,无法获得别人的配合。海瑞一清如水,必然反衬出他人的不洁。因此海瑞一生被官场排挤打击,无法调动一切可能的力量,来办成一些真正有益国计民生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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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不想成为海瑞式的清官。他刻苦自砺,全力内圣,是为了达到外王之业。因此,他做事更重效果,而非虚名。曾国藩从自身经验总结出,一个人特立独行,必然为众所排斥:“人之好名,谁不如我?我有美名,则人必有受不美之名与虽美远不能及之名者。相形之际,盖难为情。”[42]因此,曾国藩有意取海瑞一尘不染之实,却竭力避免一清如水之名。他的选择,远比做清官更复杂更沉重。因此,他才具有大力量,才能成就大事业。

第十四章 洋人也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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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说,“当此积弱之际,断难与争锥刀之末”[10]。遇事喜欢深思,寻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他,开始日夜思考洋人的武装力量为什么如此强大,那些神奇的西式武器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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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那些蛮族如果攻占了中国京城,通常会建立一个新的王朝。而这些洋人却并不这样。他们虽然野蛮地焚烧和抢劫,但只是烧了皇帝的别墅,也就是没有太多政治含义的圆明园,而对于清王朝统治权威的象征紫禁城及太庙、天坛等地,却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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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不是随机的选择,而是有明确的含义。这说明,洋人并不想推翻清王朝,他们所志,一是通商,二是要清王朝放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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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人将七十多万关税交给清朝政府,这一举动让曾国藩大为意外。想不到蛮夷之人,居然也有信义。起码此举可称为君子之行。所以后来他在信中曾赞叹道:“咸丰三年刘丽川攻上海,至五年元旦克复,洋人代收海关之税,犹交还七十余万与监督吴道。国藩尝叹彼虽商贾之国,颇有君子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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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曾国藩又看到,西洋各国协助中国管理税关,廉明有效,收到的税款居然比清朝收到的多两倍甚至三倍。“即令沪、镇、浔、汉凡有领事官之处,皆我国令管关者,一体稽查,一体呈验,正税,子税,较我厘金之科则业已倍之三之,在彼固自谓仁至义尽矣。”[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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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入研究外情的基础上,曾国藩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思路深化并升级。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曾国藩就已经开始了“师夷长技”的过程。早在创办湘军水师之初,曾国藩就非“夷炮”不用,水师非船炮齐备不出,最后终以重金派专人从广东购来大量洋炮,并克服重重困难把它安装在炮船上,很快将千里长江控制在湘军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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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他认识到,“师夷智”不能停留在购买使用西式武器阶段,而必须深入学习研究西式武器背后的秘密,也就是进入学习掌握西方科学和技术阶段。只有把这些秘密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有与洋人平起平坐乃至战而胜之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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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曾国藩没有想到的是外国人居然肯主动给中国提供这样的机会。按照传统的东方式思维,军事科技是洋人的命根子,洋人肯定会视若珍宝,绝不外泄。但是洋人却愿意以贸易等方式,向中国出售最先进的武器,并且倾囊教授使用之法,这令曾国藩大感意外和兴奋。“武器装备是一种极富政治性的商品……1860年后,随着条约利益的扩大,西方政府更是给予了清政府公然、直接的支持,大量供给清军新式装备,帮其训练军队,甚至直接派兵助战。”[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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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1年8月,曾国藩在讨论购买外洋船炮时上奏说,对西洋武器,第一步是购买,第二步是研究其中的秘密,以便自己可以制造,这样,外国列强就失去了可以依恃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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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更深入、更全面地掌握西方技术,曾国藩和李鸿章等人又建设了一个更大的兵工厂——江南制造局。今天中国最大的造船企业之一上海江南造船厂,就是由当年江南制造局的江南造船所发展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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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次战争,曾国藩形成了三个在当时相当与众不同的外交观念。第一是对外国人要平等相待,要把外国人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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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绝大部分中国人应该会认同曾国藩的观点,然而在当时,敢于提出这些观点是需要勇气的,搞不好就会被骂为汉奸。曾国藩第二个与众不同的观念是诚信外交。所谓诚信外交,就是对外国人也要讲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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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时的大清臣民并不这样想,因为中国人历来处理外交,并不以“诚信”,而以“羁縻”。什么叫羁縻呢?“羁,马络头也。縻,牛缰也。”也就是说,是对付牲畜的工具。《史记》说:“盖闻天子之于夷狄也,其义羁縻勿绝而已。”“羁縻之道”的出发点是蛮夷非我族类,因此跟他们是讲不了道理的,只能以权宜、权术来笼络糊弄。“裔不谋夏,夷不乱华。荒忽之人,羁縻而已。”[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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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外国人攻陷大沽炮台,兵锋直指北京,纵火焚烧了万园之园——圆明园之后,咸丰终于慌了。1860年,他不得不接受了英法美俄四国代表的全部要求。结果从此之后,外国人不但可以随便进城,而且还可以派公使进驻北京。除此之外,还得将通商口岸增加为十个,外国人在中国内地游历传教皆得自由,中方同时需赔偿英国军费400万两、法国军费200万两。俄国人以“调停”有功为名,逼使中国签订了《中俄北京条约》,中国为此丢失了4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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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他认为在对外谈判中,应该像君子一样,首重信义。能答应的,大大方方地答应,不能答应的,坚定不移。不能学市井商人的手段,让人看不起。曾国藩为什么会这样主张呢?因为“羁縻”外交让中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通过对鸦片战争以来特别是第二次鸦片战争经验教训的总结,曾国藩渐渐形成了诚信交往的思路。

第十五章 与接班人李鸿章共同“剿”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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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大事的人至少要往前看三步。当初曾国藩在大规模裁撤湘军的时候,留有后手,那就是“裁湘留淮”:他虽然将手中的湘军遣散,但是却保留了自己的学生李鸿章所部的淮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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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权是决定国家走向的关键权力,有没有这个权力,对国家的影响力是不一样的。虽然裁撤了湘军,但是并不意味着曾国藩完全放弃了这份权力。保留淮军“以济湘勇之穷”,可以让湘系集团继续稳操兵权,从而保住在清朝统治集团中的决定性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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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提起曾国藩,一般认为他一生做了两件大事:平定太平天国和兴起洋务运动。其实除此之外,曾国藩一生致力的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培养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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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把幕府办成学校呢?这是曾国藩的人才战略决定的。要办大事,必须用可用之人。大清王朝到了晚期,所谓“左无才相,右无才史,阃无才将,庠序无才士”。科举培养出来的人,不是废才,就是半成品。要想适用,就要自己动手,进一步陶铸。所以曾国藩的幕府既是储备人才之库,也是陶铸人才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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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孔子一样,曾国藩内心深处很热爱教师这个工作,甚至比做官还要热爱。曾国藩曾说过“君子有三乐”,其中之一便是“宏奖人才,诱人日进”[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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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军事上的难题,困扰李鸿章的还有如何处理洋务。上海在当日已是最重要的中外交往枢纽,西方人势力遍及各处。“沪城内外各事实皆洋人主持”[51],“沪中官民向恃洋人为安危”[52]。李鸿章以前没有跟洋人打过交道,因此自然视此为畏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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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忘恩负义,此时的李鸿章似乎算得上榜上有名了。但是与沈葆桢、左宗棠不同的是,李鸿章意见虽坚,绝大多数时候表面上却总是“吾师”不离口,反复摆困难,讲形势,低声下气,一面顶撞着曾国藩,一面却又说什么“吾师海量盛德,求勿以此纤芥,致伤天和”。这高帽子一戴,让曾国藩没了脾气,只好高姿态地放他一马。李鸿章的情商,实在高出沈、左十倍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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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发生在沈葆桢与曾氏争饷闹讼并导致二人最终绝交的前后,同沈葆桢相比,李鸿章无疑显得更为顾全大局。知道退步,知道感恩,这是李与沈、左的最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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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拒不进攻金陵,更是他的情商之高的具体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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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我们已经讲过,在曾国荃进攻南京的最后阶段,朝廷等得着急,命令李鸿章所部淮军带“开花大炮”会攻天京。从清朝全局出发,李鸿章理应挥师赴援;但从个人同曾国藩兄弟的关系考虑,李鸿章决定还是袖手静观,来保证曾国荃获得这一“首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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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学生,李鸿章与老师曾国藩一生有过密切合作,也有过多次冲突,但是高明之处在于,他从来没有与曾国藩撕破脸,懂得有进有退。这是曾国藩日后交班给李鸿章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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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李鸿章是曾国藩亲手培养起来的人才,对许多重大问题比如军事和洋务的看法和见解,与曾国藩有高度共鸣。其次,李鸿章的才与“德”靠得住。曾国藩的胞弟曾国荃性格冲动、见识不高,名将鲍超文化水平太低,左宗棠和沈葆桢先后与曾国藩发生冲突,甚至决裂。相比之下,李鸿章在这些人当中综合得分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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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李鸿章比曾国藩年轻十二岁,并且身体健康、精力充沛。他为人直率、热情、精力旺盛、刚强坚毅。曾国藩在平定太平天国后身体出了很大问题,疾病不断,进取心已经大大减弱,李鸿章却总是乐于承担一切繁难,因为他有这个能力和精力,更因为他还没有达到人生的巅峰,实现“封侯”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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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淮军和湘军一样,都是基于个人恩义而建立起来的军队。如同周代的分封制一样,将领们只效忠自己的直接领导。淮军虽然广义上说,是湘军的一个分支,但是这毕竟是李鸿章的军队,有着浓重的李氏色彩,曾国藩能否指挥如意,心里并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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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调拨给曾国藩的铭、盛、树三军均是淮军精锐,而刘铭传尤为“淮军特出之将”,他这样做是“以上驷奉吾师,以中、下驷留鸿章左右,设有警变,只有自将而已”[79]。李鸿章的表态令曾国藩非常满意,看来这个徒弟比左宗棠、沈葆桢之流强过何止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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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北上之时,朝廷并未指明由何人接任两江总督。朝廷的上谕要求曾氏病愈后上京陛见,实际上含有另行安置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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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接旨后,即递上奏折,强烈建议曾国藩回任,因为“‘剿’捻全军专恃两江之饷,若经理不得其人,全局或有震恐”[88]。自己在前督师,曾国藩在后筹饷,患难与共,休戚相关,若接替人选不当,诚恐呼应不灵。因此朝廷遂命曾国藩回两江总督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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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不愿意这样做。曾国藩自己的想法,是以散员“留营以维系军心”[89],与军事相始终。曾国藩是一个做事追求有始有终的人,既然“剿”捻,就一定要坚持到最终胜利。劳师无功,遽回本任,在职位上与昔年学生彻底对调,一时之间无论面子上还是心理上都难以承受。无奈朝廷坚决不准他以散员留营,他只得黯然南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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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防战略的首创者是曾国藩,收获成功的是他的学生李鸿章。不过李鸿章此时年富力强,头脑更为聪敏灵活,在战术上,则把守与攻、堵与击、围与剿结合得更紧密,运用得更为得心应手。因此他领兵一年多后,就把捻军镇压下去了。曾国藩以自己的抽身退步,完成了湘消淮长、曾李瓜代的过程。

第十六章 天津教案:曾国藩是怎么成为“卖国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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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总督是“疆臣之首”,也就是在天下督抚中地位第一,因此从两江调任直隶可以算作对曾国藩的酬功[1]。同时,直隶官场腐败、风气败坏,地方也不安静,是朝廷的心腹之患,由曾国藩这样的能臣治理一番,也许会有起色。曾国藩赴任之前进京觐见慈禧太后,慈禧多次提及他的重点任务是练兵治吏。“直隶空虚,地方是要紧的。你须好好练兵。吏治也极废弛,你须认真整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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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鸿章所得的赏封还不如曾国藩高,只获得一个协办大学士的虚衔。“李鸿章等平捻有功,积年巨寇,从此肃清,朕甚嘉慰。……李鸿章以湖广总督协办大学士。”很显然,朝廷故技重施,原来是防范湘军,现在又“扬湘抑淮”了,因为淮军现在已经是天下最有力量的武装。当然,曾国藩和李鸿章对这种伎俩都一目了然,并没有因此而产生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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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严厉督促下,整个直隶官场迅速行动起来。到同治九年(1870)二月初二日,也就是曾国藩接直隶总督印一年后,曾国藩奏报说,已经结清了同治七年以前的旧案一万二千零七十四件,同治八年以来的新案两万八千一百二十一件;现在旧案只剩九十五件,新案只剩两千九百四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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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隶总督的工作量,是他做两江总督时的三倍。每天居然抽不出一点儿时间来读书,以至于让曾国藩感觉每天过得味同嚼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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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说,修女们来中国从事慈善事业,收养无家可归的弃婴,看起来是一件大好事,但是她们的活动却受到了众多中国人的怀疑。中国有一句俗语:“无利不起早。”为什么这些洋鬼子要万里迢迢,跑到中国来大施慈悲?其中是不是包藏着什么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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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告示,是天津教案发生的一个关键点。虽然审得不清不楚,但是天津府却在公文中正式声明,迷拐幼童,用来配药,是确有其事的,并且以“受人嘱托”四个字,将幕后的主使明确指向了教会、教士和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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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光藻的这道告示,让法国教堂有组织地大规模拐卖中国儿童这一传闻变成“板上钉钉”的可怕事实,造成了严重的社会恐慌。整个天津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家家房门紧闭,把儿童藏在家里,不准外出。民间兴起一股自发组织捉拿人贩子之风。在这种情况下,又发生了作为引发教案直接导火索的武兰珍迷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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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厚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立刻专折向慈禧汇报了此事,并说事端太大,自己已经处理不了,指名提请他的上司、直隶总督曾国藩前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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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稍一犹豫之后,曾国藩还是决定接下这个任务。曾国藩从来不是一个逃避困难的人。当初太平军起,天下靡然,只有他以一介书生之身,毅然奋起,创建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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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待君主,一贯以诚自命,遇事不敢推诿。虽然患病,但既然没有到濒死的程度,就应该勉力为国分忧。他担心的是如果朝廷派一个颟顸无能之辈,激化矛盾,引发战争,将再一次将中国推入灾难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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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三日,曾国藩感觉身体勉强可以支撑,因此决定束装就道。这次出门,曾国藩预感到自己很有可能会病死天津,不一定能活着回来了,所以他在灯下给自己的儿子们写下了一份很长的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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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余此行反复筹思,殊无良策。余自咸丰三年(1853)募勇以来,即自誓效命疆场,今老年病躯,危难之际,断不肯吝于一死,以自负其初心。恐邂逅及难,而尔等诸事无所秉承,兹略示一二,以备不虞。”这个案子很难办,我反复思考,也没有好的办法,可能会死于此事。我从咸丰三年创建湘军以来,就已经下定为国牺牲的决心。现在我已经老了,更不会怕死,不会自负初心。有些话向你们交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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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遗嘱与普通人不同,其中并没有什么遗产分割之类的常见内容,重心是放在对后代品性的期许上。他把自己一生为人处世最重要的心得又向儿子们交代一次,那就是为人一定要做到“不忮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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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辈子,最难去除的是嫉妒和贪求。所谓“不忮”,就是克制自己的嫉妒心。“不求”,就是克制自己的贪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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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撤掉三个很得民心的中国官员,令曾国藩更大失天津人心。人们本来认为大帅到来,会继续追究洋人责任,没想到大帅下车伊始,竟然就宣布决不开战,而且还拿下三名中国官员。难道大帅也变成了汉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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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不是不知道这样处理会激起舆论不满,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在此前讲过,曾国藩的对外观念,前后发生过巨大变化。在一开始,他也是和大清王朝的普通官民一样,是单纯、彻底的“爱国主义者”,认为对外当然应该强硬。然而,第二次鸦片战争让他认识到中国和列强在军事上的巨大差距,特别是海上力量完全不在一个水平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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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深知,教堂是否有主使迷拐和挖眼剖心之事,是此案之关键。曾国藩说:“总以武兰珍是否果为王三所使,王三是否果为教堂所养,挖眼剖心之说是否确有证据,为案中最要关键,审虚则洋人理直,审实则洋人理曲。”[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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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杀死孩子,割心挖眼,这是那些野蛮落后的民族都不干的。英国、法国等西方著名大国,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天主教是劝人为善的,所以康熙皇帝的时候才允许他们传教。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凶残,圣明的康熙皇帝怎么会容纳他们?西洋人致力慈善事业,为此花了很多钱,却得到这样的骂名,所以他们愤愤不平,也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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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百姓们平时经常听到挖眼剖心的传言,又有这五种可疑之处,所以已经非常怀疑愤怒。等到出现人贩子拐人及婴儿尸体残缺等事,自然怒不可遏。等到丰大业对中国官员开枪,终于激起事变。曾国藩精心撰写这道奏折,有一个重要目的,那就是希望他的这次调查,可以终止挖眼剖心的传闻继续流传,以免再激起新的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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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令曾国藩无法理解的是,内阁在发抄这封奏折时,居然将为中国人说话的“五疑”的关键内容删掉了。这样一来,这道奏折就只剩下曾国藩专为洋人说话的部分了。曾国藩看了《邸报》,目瞪口呆,既然要把奏折公开,为什么要断章取义?他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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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这样做,可以把曾国藩贴上卖国软弱的标贴,将民众对朝廷的仇恨转移到曾国藩身上:是曾国藩软弱,而不是朝廷软弱。这样就可以不失民心。朝廷仍然是正确的,只是他曾国藩没有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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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二日,李鸿章奉旨在津将另外十六名“凶犯”斩首。十一月十四日,又将二十五名从犯分判军杖、徒各刑。天津教案至此结束。由此可见,李鸿章处理曾国藩的“未了各事”,主要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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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昔日的“中兴第一名臣”已沦落到“千夫所指”的境地,在路宿平原腰站时,该县知县竟未照例来“办差”,而由其“自行租店买食而已”。三天后,曾国藩在日记中写道:“思余年来出处之间多可愧者,为之局促不安,如负重疚,年老位高,岂堪常有咎悔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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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烈文在给曾国藩送行时,发现曾国藩精神状态很差,“神气衰飒”,如同被秋霜打过的树叶一样。因此他“心尝忧虑”,担心曾国藩的健康会出问题。事实上,正是因为处理天津教案“时时负疚于心”,导致曾国藩精神受到极大打击,再度回任两江后不久,即郁郁而终。

第四卷 曾国藩的最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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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建议被朝廷采纳。1872年8月11日,第一批三十名幼童,从上海登上美国的远洋轮船,远赴美国留学。如此大规模派人到国外留学,在中国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这一天,距曾国藩去世正好五个月,这是曾国藩临终之前为国家办的最后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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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曾国藩这种身体的短暂麻痹,是血栓所造成的暂时性梗塞引起的。以今日的医疗条件,住几天院,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可惜当时没有这个条件和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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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功、立德、立言,曾国藩全做到了。就立功而言,他从一介书生起家,创建军队,统率群雄,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使中国传统文化免遭彻底毁灭的命运,使清王朝的生命又延续了六十年,其功不可谓不大。就立德而言,他时时以圣贤标准要求自己,道德修养近乎纯粹,五十年后相继主宰了中国的两个大人物——蒋介石和毛泽东,也不约而同地把他当作过自己的精神偶像。说到立言,他作为中国最后一个大儒,对理学身体力行,登堂入室,造诣很深,留下了洋洋数百万言的全集,其精深博大之处可以让学者终生沉浮其中,其家书语录直到今天仍让普通人受益匪浅。

第十八章 曾国藩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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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曾国藩家族在他身后却能持续发展,一百多年间人材辈出。曾国藩的长子曾纪泽是晚清最杰出的外交家之一,他最大功绩是通过谈判,成功地从沙俄手中收回了伊犁周边大片土地。次子曾纪鸿则是晚清著名的数学家,把圆周率的数值推到小数点后一百多位,这在当时数学界是一个很大的成就。曾国藩的孙子曾广钧二十三岁就进入翰林院,是当时最年轻的翰林,孙女曾广珊则是晚清著名的女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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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留给家族的精神遗产得到了很好的传承,但曾国藩留下的另一项遗产——洋务运动,却进展艰难。特别是在曾国藩去世九年后,他努力推动的留学美国事业遭遇重大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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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接到汇报后,马上批示“依议,钦此”。虽然李鸿章等人千方百计试图挽回,最终结果仍然是所有幼童一律回国。除了詹天佑和欧阳庚二人顺利完成学业,获得学士学位,其他人都半途而废。回国后,他们更被定性为“有害因素”,一开始被与社会隔离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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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在中国派出留美幼童的同时,日本也向西方派出了大批留学生。1868~1874年,日本向欧洲和美国共派出留学生550人。相比中国,日本留学生回国后则大批进入政界,很多人成为左右政局的重要人物。据统计,在1885年年底到1911年中的日本内阁的93名大臣中,留学生就有35名,占了38%。在其他领域,留学生对日本近代社会也做出了杰出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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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老大帝国到了老年阶段实在无法持续振作精神,建成水师之后就以为万事大吉,未能持续更新军舰和武器,结果十几年后为日本所超过,最终在甲午战争中惨败,向世界宣告了洋务运动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