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8月,墨西哥对其债务违约。那时,几乎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很多其他国家也会步其后尘。这件事非同小可,因为美国银行正在向像墨西哥一样高风险的其他国家提供贷款,总额约为其资本金总和的250%。美国的商业贷款活动逐渐陷于停顿。
因为我是少数预见到这一情况的人,我开始得到很多关注。美国国会就这场危机举行了听证会,并邀请我去做证。11月,我成为《路易斯.陆凯泽华尔街一周》的特约嘉宾,这是从事市场交易工作的人必看的节目。在这两个场合,我都自信地宣称,我们正在走向一场萧条,并解释了原因。
在墨西哥违约之后,作为对经济崩溃和债务违约的回应,美联储增加了货币供给。这使得股市出现了创纪录的涨幅。尽管这让我意外,但我将这一现象解读为市场对美联储行动的条件反射式反应。毕竟,在1929年,股市上涨15%之后,就出现了史上最大规模的崩盘。1982年10月,我在一份备忘录中写下了我对事态的诊断。我认为,美联储的努力失败,经济走向崩溃的概率是75%;美联储的行动一开始成功刺激经济,但最终仍然失败的概率是20%;美联储提供了足够的刺激来挽救经济,但最终出发恶性通胀的概率是5%。为了通过对冲规避最不利的可能性,我开始买入黄金和国债期货,作为对欧洲美元的对冲,这是一种押注于信贷问题加剧的风险控制方式。
但我大错特错了。在经历了一段延迟期后,美国经济对美联储的努力做出了回应,以一种无通胀的方式复兴。换言之,在通胀率下降的同时经济增长加速。股市开始了一轮大牛市。在接下来的18年里,美国的经济经历了一段史上最繁荣的无通胀增长时期。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最终,我找到了原因。随着资金大举撤出那些借债国,回流美国,一切都改变了。这使美元升值,给美国经济造成了通缩压力,从而使美联储可以在不加剧通胀的情况下降息。这驱动了一场经济繁荣。银行得到了保护,一是因为美联储借给它们现金,二是因为债权国委员会以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国际清算银行等国际金融重整机构做出了安排,使债务国能够以举新债的方式履行还债义务。这相当于所有人都可以假定一切良好,然后在许多年的时间里逐渐把那些不良债务减记。
我在这段时期的经历,就好像不断被球棒打到自己的头。犯下如此大的错误,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是极具羞辱性的,也让我几乎失去了我在桥水创造的一切。我发现之前的我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笨蛋,顽固地坚信一个大错特错的观点。
这就是我从业8年之后的情况,毫无成就可言。尽管我对的时候比错的时候多得多,但是我还是一下子回到了原点。
那段时间,我损失的钱太多了,以致我付不起与我共事的人们的工资了。我不得不让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只剩下两名职员—-我和科尔曼。接着科尔曼也不得不离开了,在所有人的泪水中,他一家收拾行装回到了俄克拉荷马州。于是桥水只剩下了一名职业—-我自己。
失去我如此关心的人,我为自己而工作的梦想差一点要毁掉,这对我来说都是毁灭性的。为了现实收支平衡,我甚至不得不向我父亲借了4000美元,直到我卖掉了第二辆车。我走到了一个分岔路口:我是不是应该打起领带在华尔街找一份差事?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另一方面,我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要养活。我意识到,我正面临着一生中最重大的转折点之一,而我的选择将对我和家人的未来产生巨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