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接下来的约18个月里,新的管理团队艰难前行。我们分析原因,就像工程师分析一部机器为何达不到最佳的运行状态,以便对其进行重新设计,改善其表现。因为不同人的个性不同,创造的结果也不同,因此每当建立一支团队,我们都努力“设计”合理的人员和个性组合,以实现我们的目标。所以我们考察我的特性与其他人的不同之处,从而发现不足之处在哪里,我们把这种不足叫作“瑞差距”,需要说明的是,我们寻找“瑞差距”是因为我是那个要走的人,假如鲍勃.戴维和格雷格是要走的人,我们也会寻找别人和他们的差距。
格雷格和戴维创建了一个日志,记录了我的不同职责,以及我和他们在履行这些职责方面的质量差异。所有人达成的共识是,这种差距表现为一种我们称为“塑造”的东西。
想要理解我所说的“塑造”和“塑造者”,可以想想史蒂夫.乔布斯,他也许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最有偶像意义的塑造者,这表现为他塑造的东西规模很大也很成功。一个塑造者通常会在别人的质疑和对对之下提出独特和有价值的愿景,并以美好的方式将其实现。乔布斯利用有着美好设计的产品,给计算、音乐、通信、动画和摄影领域带来了革命性改变,打造了全球最大最成功的企业。商界的伟大塑造者还有埃隆.马斯克(特斯拉、太空探索技术公司和太阳能公司SolarCity),杰夫.贝佐斯(亚马逊)和里德.哈斯廷斯(奈飞)。在慈善领域,我能想到的塑造者有默罕默德.尤努斯(格莱珉银行),杰弗里.卡纳达(儿童关爱机构“哈莱姆儿童地带”)和温迪.科普(非营利机构“为美国而教”)。政界塑造者有温斯顿.丘吉尔、小马丁.路德.金博士、李光耀、邓小平。比尔.盖茨和安德鲁.卡尔基是商界也是慈善界的塑造者。迈克.布隆伯格是商界、慈善界和政界的塑造者。爱因斯坦、弗洛伊德、达尔文和牛顿是科学界伟大的塑造者。基督、默罕默德和佛陀是宗教塑造者。他们都有原创性的愿景,并成功实现了这些愿景。
这些人都是最大的塑造者,而我发现塑造者有大有小。你们可能都认识一些塑造者,可能是你们当地的商业、非营利机构或社区的领导者,即那些驱动变革并创造了持久性组织的人。我的目标是确定桥水未来的塑造者,一方面帮助那些接替我的人做好CEO的工作,另一方面从外面发现塑造者并将其带进桥水。
我开思考一个塑造者应具备哪些素质。几个月之后,2011年10月5日,史蒂夫.乔布斯去世。我在《每日观察》中写到了他,我很少利用这个平台探讨与投资无关的内容。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敬仰他,一个能以激动人心的美妙方式思考和行动的人。不久后,沃尔特.艾萨克森出版了他写的乔布斯传记。我发现和乔布斯有不少共同点,尤其是看到被引用的乔布斯的话时。又过了不久,投资界著名刊物CIO发表了一篇题为“瑞.达里欧是投资界的史蒂夫.乔布斯吗?”的文章。此文指出了不少我们的共同点,比如我和乔布斯都是白手起家(他是从车库,我是从公寓的第二间卧室),都创造出了重塑整个业界的创新产品,都形成了独一无二的管理风格。桥水经常被称为“投资界的苹果”,但说实话,我认为我和桥水都无法与乔布斯和苹果比肩。
艾萨克森的书和这篇文章指出我们在背景、目标、塑造方式等方面的其他相似之处,例如:我们都是叛逆、独立的思考者,为了创新和卓越不懈努力;我们都是冥想者,希望“在宇宙中留下印记”;我们都以待人严格而闻名。当然,我们也有重大的差别。我多么希望乔布斯在生前分享过他用来实现自身目标的原则。
我只是对乔布斯及其原则感兴趣,我希望知道所有塑造者的品质和原则,以便更好地理解他们之间的共性和差异,总结出一个标准的塑造者的典型样貌。我一支在用这样的方式理解一切,例如,我曾对历史上的经济衰退进行过详尽的研究,从而可以对典型的经济衰退进行不受时间局限的描绘,进而理解不同经济衰退之间的差异。我用这种方式对待所有的经济与市场变化,并倾向于将其适用于几乎一切事物,因为它有助于我理解事物的运行方式。所以我尝试用这种方式理解塑造者也是合理的。
于是我开始和艾萨克森探讨乔布斯以及其他塑造者的品质,先是在他办公室里私聊,然后是在桥水举办的一场公开论坛上开聊。因为艾萨克森也写过另两位伟大塑造者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和本.富兰克林的传记,所以我读了这两本书,请他讲述这两个人的故事,以便总结出他们的共同特征。
然后我和我认识的、已被证明是塑造者的人交谈,如比尔.盖茨、埃隆.马斯克、里德.哈斯廷斯、默罕默德.尤努斯、杰弗里.卡纳达、杰克.多西(推特)、戴维.凯利(艾迪欧公司)等。他们都曾构想出了不起的概念,建立组织实现这些概念,并在很长时间里反复地这么做。我请他们每人做一个小时的自我评估,以便发现他们的价值观、能力和行为方式。尽管这些评估并非十全十美,但也是无比珍贵的。(事实上我一直在调整和改进这些评估,使之能给我的招聘2和管理带来帮助。)塑造者们对这些标准化问题的回答,是我们得到了关于他们共性与差异的客观的、可以用统计方式衡量的证据。
如果是他们有很多共性。他们都是独立思考者,不会任何东西或任何人妨碍自己追求大胆的目标。对于事情应该怎么做,他们在头脑里有十分坚定的规则,同时又始终愿意在现实中检验这些头脑规划,调整做法,从而使规划效果变得更好。他们都极为坚韧,因为相对于他们在追求梦想的过程中经历的痛苦而言,他们实现梦想的决心更强烈。也许最有意思的是,他们关于未来的视野要比多数人宽广,或者他们自己就有这样的视野,或者他们善于从能看到更多东西的人那里学习。他们都能同时看到大图景和小细节(以及中间的层次),并能综合在不同层次上总结的观点,而大多数人通常是见此不见彼。创造性、系统性、现实性在他们身上合而为一。他们既是坚决的又是开明的。最重要的是,他们对自己的事业充满热情,对表现一般的手下不能容忍,同时想给世界带来巨大、有益的影响。
以埃隆.马斯克为例。在他刚刚退出特斯拉汽车并首次向我展示自己的车时,他既详细解释了开门用的车钥匙,也深入说明了他的宏大理念—-关于特斯拉在运输业宽广未来中即将扮演的角色,以及这对世界有多么重要。然后我问他是怎么想到要创办太空探索技术公司的,他回答中的勇敢魄力令我震惊。
他答道:“在很长时间里,我一直觉得发生一场全行星规模的灾变是不可避免的,如瘟疫或者陨石撞地球,这就要求人类另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比如火星。一天我浏览美国航空航天局的网站,想看看他们的火星计划搞的怎么样了,但我发现,他们甚至都没有计划要尽快登陆火星。”
他继续说:“在与合作伙伴卖掉贝宝后,我赚到了1.8亿美元,这时我突然想到,假如我用9000万美元从苏联买一些洲际导弹,然后送一颗去火星,我就能激发人们探索火星的热情。”
我问他在火箭学方面有没有背景,他说没有。“我刚开始读这方面的书。”他说,这就是塑造者典型的思考和行为方式。
有时,极为强烈的追求目标的决心会使塑造者显得粗率或者不关心他人,这也反映在了他们的测试结果中。他们眼中没有完美。现实和理想之间的差距在他们看来既是悲剧,也是永不枯竭的动力之源。没有人能妨碍他们追求目标。在这份自我评估中,他们都在一项上打了低分:“顾及他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真的不关心他人。
以默罕默德.尤努斯为例。作为一位伟大的慈善家,他将毕生精力用于帮助他人的事业。他就是小额信贷、小微金融理念的先驱,因而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他还赢得了国会金质奖章、总统自由奖章、甘地和平奖等。但他对“顾及他人”一项的打分也较低。杰弗里.卡纳达花了自己成年以来的大部分时间招呼纽约哈莱姆区周围一百个街区的所有残章儿童,而他对“顾及他人”一项的打分也较低。比尔.盖茨话费大部分财富和精力拯救生命、改善生活,但他对该项的打分也较低。显然尤努斯、卡纳和盖茨都深深地关怀他人,但他们都在自我测试中对该项打了低分。这是为什么?在个他们交谈并让他们再次看待那些问题的过程中,原因变得清晰起来:每当面对是实现自己的目标是取悦他人(或不让他人失望)时,他们都会选择实现自己的目标。
通过这个调查过程,我发现塑造者有着截然不同的类型。最重要的区别是,他们的塑造是以发明还是管理的形式出现,还是二者兼有。例如,爱因斯坦通过发明进行塑造,他不用管理,而杰克.韦尔奇(掌管通用电气)的路易斯.郭士纳[掌管国际商用机器公司(IBM)]是优秀的管理者和领导者,但他们不必像爱因斯坦那么善于创造。乔布斯、马斯克、盖茨、贝佐斯这样的人最罕见,他们既能设想出各种发明,也能管理大型机构,让这些设想变成现实。
喝多人看起来很像塑造者,他们提出了好点子,并将其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卖掉从而赚很多钱,但他们并不会持久地塑造。硅谷有很多这样的人,也许他们应该被称为“发明者”。我还发现有些卓越的组织领导人并不是典型的塑造者,也就是说,他们没有提出原创性想法并落实,只是进入已有的组织并将其领导得很好。只有真正的塑造者才能一直成功走向成功,并将成功保持几十年,而这正是我想让桥水引入的人。
对塑造者的审视以及对我自身品质的反想,让我明白了要变得特别成功需要看到很多东西,但任何人都看不到全景,只是有的人看到的多一点。自身视野宽阔,又能与其他聪明人良好地沟通,了解他们不同的有益视角,这样的人才会做得最好。
对于因为退出管理层而进行的桥水转型而言,这一认识起到了重要作用。在过去,我会遇到问题,找出原因,以自己的方式克服问题;而现在,和我想法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诊断,设计不同的解决方案。我作为顾问的工作是帮助他们在这方面取得成功。
这次尝试提醒我,世界上有很多人,但人的类型有限;有很多情况,但情况的类型有限。所以让合适的人应对合适的情况,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因为近年来盖茨离开了微软,乔布斯去世离开了苹果,所以我密切关注这两家公司,以帮助自己更好地帮助桥水做好准备,在没有我的情况下继续兴盛。显然桥水和这两家公司的最显著区别是桥水的文化:我们以创意择优的理念探寻极度真相、极度透明,让问题和缺点摆上桌面,以便直截了当地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