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age.png

    我从来不把执着当成一个(让人)觉得不好意思的事。欲望本身或者执着本身才是让我们往前走的(动力)。假如拿我自己举例,我认为我就是这么折腾出来的。

    其实我一直认为这种方式(指重排经典)不是不可取的。名著是需要“翻译”的。现在这种“翻译”远远没有到“翻译”的程度,我们二度创作也好,演员呈现也好,是需要再将它“翻译”一下的。你需要让观众懂得,有时候那些东西不是不能懂,只是我们没有把它做好、做透。

    饶晓志:贴标签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人识别。第一,你得在市场里面找到一个位置;第二,你又不愿意叫那种名字,比如我记得有人叫“先疯喜剧”,疯狂的疯,或者减压喜剧,听起来就会觉得特别low。

    你问戏剧对我的帮助,当然有帮助。比如我跟演员的相处。我已经很习惯跟演员相处,也已经很习惯跟演员沟通了。演员当然千差万别,当然会有各自的特点,但也会有共性。(我了解)他们对自己的关注、对人物的判断,甚至他们的表演是优还是劣,这都是我从舞台戏剧上锻炼出来的。也就是说我能迅速判断出这个东西是我要的还是不要的,甚至说这是好的还是差的,这其实是很多人根本就没有的能力。演员演两条出来让你选,你都不知道哪条好。

    我就是一个特别普通的人,从天资、从各方面,就是很普通,甚至我的经历也没有什么过于异类的事,包括讲从小镇到北京,就是不断地拓宽自己的边界。我有运气,但是我身上也有正向的东西,我是那种愿意去做事情、解决问题的人。

    我觉得它的不一样是在核儿里的。我们会很简单地说,戏剧展现的是全景,是通过(对)演员的调度来告诉观众该看什么,但实际上在观众的角度,他看到的画面就是那幅固定的画面。当然随着现在一些新的科技多媒体的运用,也可以给他一些新的焦点,但是大部分戏剧的焦点还是由演员来带动的,是由我们某个人的发声或者事件来带动的。而电影是导演选择给你什么,你就看什么。
    所以在做戏剧的时候,你要通过调度来带动焦点,如果观众都不知道看哪儿,这就是失败的。但是作为电影导演,你的错是没有给对观众你想表达的东西。你和观众之间没有建立沟通,是因为你给错了,或者给得不够,一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故事的问题。

    时长低于110分钟和高于110分钟,排片区别大着呢,(低于110分钟,)一天(就)可以多排一场。这就是很现实的问题,多一场就是多一场的产出。

    李翔:从你的经验来看,用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才可能打动尽量多的人,商业上比较成功?
    饶晓志:娱乐性,社会性,有艺术性最好,这三点。

    李翔:在拍摄的过程里,你会刻意去想观众对你设计的某一幕戏的反应吗?
    饶晓志:我会,因为我是做戏剧出身的。戏剧有一个特别天然的节奏,是典型的这边(指电影)很难get到的节奏。(也)不能说很难,是需要提前去想象的节奏。我们因为长期在剧场浸泡,对观众的节奏点是有些感受的。当然有时候也会赌错,比如你觉得幽默的地方观众不觉得,没有笑。
    剧场表演的时候会让你哈哈大笑还鼓掌,演员的词都得慢一拍再说,我得把掌声和笑声融到这里面,才算整个戏剧的节奏(做到了)。其实戏剧的节奏应该是包含观众反馈的,这是戏剧很大的一个魅力,也是它能够让创作者着迷、让观众着迷的地方。但电影不行,电影是剪好的,所以有时候是需要一点预想和预设的。比如你的信息量太密集了,可能观众还在哭,你没让他哭够,(后面)那句话就给(早了)。(这方面)我们有优势,我们通常都是要把这种节奏算进去的。

    实际上最终你要面对的还是自己,你吹半天牛,最后是不是真的这么去做了?这件事情上,还是应该有一个真诚的状态,诚实面对自己做过什么的状态。当然最后如果没有做到,你(的确)过不了自己那关,因为你当时妥协了。那谁让你当时妥协了?在那一天,你凭什么选择了过呢?或者你凭什么接受了一些不好的、明明当时就知道肯定有问题的呢?那就是你的问题,就是你的责任。

    有些东西你自己不打过来,你是不会明白的。所以人的智慧是靠不断学习(积累的)经验,包括别人的经验,但是有些事情没有亲身经历的,或者没有正面交锋过,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压力在哪儿。

    我觉得创作者还是做一个提问的人比较合适,而不是解惑的人。解惑这种事创作者很难做到,特别是作为一个讲故事的人。就是从一个提问人的角度,(说)我有一些问题,有一些想不通的(东西),或者觉得这个世界有一些不太对的(地方),这是一种我偏爱的类型。
    还有一种是这个东西让我感同身受,(让)我看到了某个影子,能够引起我的共情,而且确实是小人物身上闪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