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洛克，贝克莱与经验主义

今天我要让你对这个苹果是真实性产生怀疑。
觉得我做不到？给我十分钟！我甚至会让你好奇
我究竟是不是一个物理的对象。
怀疑其他的所有东西，你的电脑、摄像机后的尼克，甚至你自己！
凭什么？凭经验主义的力量。

上次课，我们认识了17世纪的哲学家勒内·笛卡尔，以及他如何
把装有他所有个人信念的苹果篮倒了个干净，陷入激进的怀疑论中，
唯一确信的只有：Cogito ergo sum——我思故我在。
他在思考，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在怀疑的这个事实
允许他一个一个重新建立其他更多，他认为可靠的信念。
但最后，笛卡尔放回他的理智苹果篮的信念，
大多数都只能和非物质世界有关。
例如，他相信自己作为一个思考的东西，是存在的。他相信神存在。
归根到底，他认为我们的一些想法的清楚明白，就保证了它们是真的。
不过，许多哲学家不同意。他们认为只靠思考是不够的。
就像，你光是思考，并不能保证你的想法和物质世界可靠地相符合。

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

基本来说，笛卡尔的哲学对手认为，从「我思」什么也推不出。
所以，我们现在要看两种关于我们如何能
最可靠地接近现实本质和真理的不同观点。它们都是对怀疑论问题的回应。一个是理性主义。
另一个就是经验主义。

理性主义

笛卡尔，像柏拉图一样，都钟情于理性。他用理性主义来回应怀疑论。
笛卡尔相信，人生中最真实的是观念——可以只通过理性就能知道的命题。
我们之前说过的演绎真理，就属于这一范畴。数学真理自然也是。

经验主义

相反地，经验主义的原则是，知识最可靠的来源不是我们的观念或推理，而是感觉。

长达一**的辩论

是的，我们能通过演绎和逻辑知道一些东西。
但实际上把我带向真理，或者至少最接近真理的东西，
还是像归纳或科学方法这种，能了解物质世界的思考方式。
这也许是最著名的哲学阵营的分裂，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争论了一辈子。
柏拉图认为，真理存在于非物质的理念世界之中，而亚里士多德则更关注物质世界。

经验主义代表—英国哲学家约翰·洛克

那么在笛卡尔的时代呢？如果他是纯粹思辨的哲学家的原型
——理性主义思想的活例子——那么他的对头就是
17世纪的英国哲学家约翰·洛克。

（这就是他出生的地方。）
洛克认为，我们都生而是a tabula rasa，也就是一块白板。
他认为，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经验。
他反对天赋观念论，这种观点认为我们从出生就预加载了一些特定的信息，像好与坏，或神的本质。
洛克认为，我们生而无知。相反地，我们所有的知识，都来自于感性材料。
但有一点洛克赞同笛卡尔，那就是，感觉并不一定可信。
毕竟，有时感觉会提供错误信息，像你认为你看到听到了一些东西，但其实并不存在。

笛卡尔的回应是，这是当然的，所以所有的感觉经验都不是可靠的知识来源。

第一性质和第二性质

但洛克没这么极端。相反地，为了弄清感觉是否准确地反应了外部世界，他区分了事物的第一性质和第二性质。
第一性质是物理对象自身拥有的性质。它们不属于心灵，洛克说，而存在于事物之中。第一性质包括
事物的固体性——物体的密度、重量和质量。还包括广延性——事物所占据的高度、深度和宽度。还包括事物的轮廓或者说形状和运动性，例如它是静止的还是运动的。总之洛克说，第一性质属于事物本身。
好比这个苹果。它也许重150克，手掌大小、差不多是圆的、而且结实、被小咬了一口，现在正从空中飞过。
这些就是它的第一性质。但它还有第二性质。按洛克的说法，第二性质并不那么真实。至少不是客观的、公认的。
这些性质属于心灵。通过第一性质在心灵中产生。第二性质包括，颜色、味道、触感、气味和声响。这个苹果的第二性质包括，它的红色、它的滋味、气味以及在我舌尖和手头的触觉。甚至还有我咬的它时发出的声音。

洛克认为，第一性质和第二性质的差别解释了我们对外部世界的不同感觉。例如，我们能以不同方式测量这个苹果，在第一性质上都能获得共识，而第二性质则毫无悬念会有争议。例如，这真的算红色？什么红呢？鲜红？洋红？顶部好像有些深紫，还是说暗粉？另外这个声响该怎么说？嘎吱嘎吱？嘣嗤嘣嗤？或者就是咬的响或苹果脆？
这些争论永无止境。但如果我们在第一性质上有分歧，那明显就是有人犯错了。因为第一性质和你我无关。而只和对象本身有关。洛克的思路简洁优雅，用很少的几个基本概念浓缩了广泛的解释力。所以，它得到了很多人的共鸣。

经验主义另一代表 — 爱尔兰哲学家 乔治·贝克莱

其中一个有力共鸣，来自爱尔兰哲学家乔治·贝克莱。贝克莱为洛克的经验主义深深打动，把它当真了，如此当真，事实上，他最终用洛克自己的逻辑来攻击洛克。他基本给经验主义进行了逻辑上的盖棺定论（逻辑终局），将感知觉的全过程拆解到极致，以至于他必须怀疑是否有任何事物存在。

贝克莱从瓦解洛克对第一性质和第二性质的区分开始。
例如，还是想想这个苹果。你是怎么知道它的形状的？洛克说苹果的形状是第一性质，是可立刻被感知的。
但贝克莱指出，当你无视其他性质的时候，你就无法从事物上感知到这些性质。
例如，当你没有感知到苹果的颜色时，你是感知不到它的形状的。这么一想，就会发现不考虑第二性质的话，其实就没法感知第一性质。

你无法看见一个没有颜色的苹果，或感觉一个没有触感的苹果。其实，如果你试图绕过苹果的第二性质，而感知第一性质，那结果就是根本不存在这么个苹果。

试试：闭上你的眼睛，设想一个只有第一性质的苹果——它有确定的形状和大小，但没有任何颜色、触感或味道。
你无法想象。你努力把它想成没有颜色的，但其实，你可能只是把它想成了黑色、白色或透明的——一种隐藏起来的颜色。而即使你努力设想其没有触感，你也会发现它还有触感——是光滑的。

记住：洛克断言第二性质不是客观实在的。它们只能被主观感知。
但现在，贝克莱表明，二者不可分割——不能只有一个而没有另一个。

这意味着第一性质也是不真实的。它们也只是心灵的造物。这使得贝克莱得出了惊人的结论：并不存在这么个东西。不可能存在，有的只是感知。贝克莱的名言——他自己的「我思故我在」——
esse est percepi：「存在即是被感知」。
在他看来，没有客观存在，只有感知者——甚至感知者本身
也没有真实的物理形象。它们只是被游荡的心灵所感知，并不真实存在。
刚接触这一想法可能有些恐怖。贝克莱认为，我们身处的世界只有思想。
可怕的是，如果所有东西都只是感觉，那么当感觉不在，也就无物存在了。

所以，拜托了，看在上帝的份上，别不看你的电脑。
如果你停止感觉到我，我就停止存在了！
不过，如果你压根就不关心我呢？你最好也别睡觉，
因为只要你这么做了，你就停止存在了！因为，你不能感知你自己！
唯一能保证睡觉的你还存在的 是你有个朋友在你睡觉时看着你。出于一些原因，这大概不可能。
但即使能做到，只要你朋友眨眼，你就不存在了！

所以最后，贝克莱相信，只有一个东西能维持我们和其他所有事物存在，不至于因没人感知而消失。
那就是神。贝克莱相信，神是终极感知者。
即使在我们没有关注的时候，神也一直在看着，不断的感知维持事物的存在。
贝克莱的困难在于，我们都认为他必须是错的。
只有很少的人会愿意放弃我们对物理世界的信念——不管是谁在看着。
我们都是感官动物！我们需要这个苹果存在。
下次课，我们将进入对知识的研究。
而且在第八讲，我们将会看到卡尔·波普尔是否能成功为我们将物理世界带回来。
今天我们学习了经验主义对怀疑论的回应。
我们讨论了约翰·洛克和他对第一性质第二性质的区分。
我们还看了乔治·贝克莱为何认为这个区分最终会分崩离析——
留给我们一个只有心灵、观念和感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