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忽然生了异常奇怪的病,背部剧烈疼痛,全身发热出汗无一丝气力,连话也说不出来。秋天搀扶着我去频繁上厕所,喂着我喝大量的水和梨子汁。

    身体不爽利,神智却是清明的。我默默地分析生病的原因,许是因友人来访的兴奋,连日和新朋友的探讨和辩论,晚睡早起的不健康作息,甚至是中元节阴气盛行引发出了体内的寒气。

    我没有出门甚至穿衣的力气,便请中医朋友清风来到住处给我诊脉。清风给我肚子上扎了五针,破除了我对针头的恐惧和对非科学理性的担忧。拔完针之后我就睡着了,醒来后,说不清是扎针的效果还是睡眠的缘故,烧渐渐退了,身体也不再疯狂出汗,开始变得有力气,甚至开始感到肚子饿,可以喝粥和吃面条了。我很开心这场病要过去了,毕竟不久前我还在担忧,这样脆弱的身体,不知若是面临新冠是否能够存活。

    半夜三点多的时候我忽然醒了,看着大大的星月照耀下的苍山,心里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中元节这一天有鬼神想要寻找附身,那么只要他不做刻意伤害他人的事,我便愿意将我的身体借出去一天给他用。

    身体很快好了起来,甚至可以自己走路去欢雀吃早餐了。那天早上我和秋天,涔和宁,还有一只叫桂花的狗狗一起离开了大理,到了巍山。傍晚的时候,我们在密集的人群中走了好长的路。那天是真正的中元节,全巍山的人们几乎都出动了,所有人都向着同一个方向行进,一个叫做西宁桥的地方。他们要去桥边祭奠死者。

    意料之外地,他们并不是悲伤的,反而是显得欢快的。在交易纸钱的小摊上,摊主和顾客都在欢喜地交谈着。很多人家的门楣上贴着白色的对联,祭奠着逝去的人。我们在笔迹里寻找他们逝去的日期,从2022年,一直看到2017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一直都在缅怀死者,但是似乎却是以一种欢快从容的方式。我经过一户人家的门口,上面写着“雪掩大松”四字,竟然颇有壮丽的诗意。

    我忽然有些庆幸自己还活着,还有时间好好想一想,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也许有一天我会有一个甚至好几个孩子,陪伴着我老去,在我离开之后,能够记得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我看着秋天,忽然忽然生出了一份很浓烈的依恋之情:这样的人生,他是要陪我一起过下去的,无论是健康的时候,生病的时候,快乐的时候,痛苦的时候,还是死亡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