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数字经济时代的到来是人类社会数百年未有之变局。从农业经济到工业经济再到数字经济，经济形态的每一次切换，都将带来人类社会的文明财富及组织形态的巨大跃迁。在数字经济时代，数据已然成为不可或缺的关键材料，算法已然成为新世界的必备工具，互联网则成为数字空间联通物理空间的物流管道，而区块链则成为新时代的金融基础设施。
分类：#经济学
🌵 | 引言
无法用 GDP 准确衡量的数字化的影响。随着 IT 技术的发展，消费者可以更加聪明地消费，生产者可以更加聪明地生产。野村综合研究所（NRI）每三年一次的“万人问卷调查”显示：虽然人们的薪酬未见明显增长，但是人们的生活体验却在慢慢变好。消费者可以利用网络买到更加便宜的商品。很多类似体验的主观性指标（如消费者剩余）无法在 GDP 中准确表现出来。
个性化定制是生产者的逆袭之路。虽然数字经济可能给生产者带来一定得冲击，但是“危机”中有“危”也有“机”。生产者可以依靠数据，为用户提供大规模的定制化服务，也就是用数字技术满足客服的“个性需求”，提高其支付意愿额及价格，从而增加利润。
大规模定制的关键，就是用“知识生产率”取代传统的“劳动生产率”。在工业经济时期，根据生产函数理论，经济的增长取决于劳动与资本的投入，即劳动力、资本、能源、原材料、设备等物质条件在经济系统中占据主导地位，企业经济的繁荣直接依赖资源、资本等硬件技术的数量、规模和增量，国民经济发展以稀缺自然资源为主要依托。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知识经济时代滚滚而来。在这一时代，知识、高新技术、智能等非物质条件取代了传统的物质条件的位置，而成为经济系统中的主导因素，经济的发展直接取决于知识和有效信息的生产、传播和应用，智力资源成为经济增长的主要依托。如果说劳动生产率仅是生产者内部的概念，那么知识生产率则是生产者与消费者的协作活动。
技术是中立的。利用技术创造出怎样的社会，完全取决于人类。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技术文化差异（技术是用来代替人类还是完善人类）会发展出不同的数字社会。
🌵 | 01 资本主义正面临着什么
🥦 趋于停滞的经济
趋于“停滞”的世界经济。二战以来，全球经济增长率持续处于下行状态。从图中可见，从 20 世纪 60 年代至今，全世界以及美国、日本的经济增长率一度走低，中国的经济增长率也在 21 世纪的第二个十年迎来了增长下行。
人均 GDP 的增速下降是 GDP 增长下降的主要原因。全球的 GDP 增长率走低，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人口增长率的下降，但是人均 GDP 的增长率（平均收入增长率）的大幅降低，才是主要原因。
经济发展将长期停滞。原美国财政部部长劳伦斯·萨默斯认为，市场预期低通胀、低利率的经济状态会长期停滞。他认为，全球发生了储蓄过剩（投资过少），民众都不愿意投资而是选择储蓄。为什么会这样呢？萨默斯认为：贫富差距加大、防范因退休后寿命延长而升高的不确定性，房贷压力大，劳动人口增长率放缓、廉价资本品增加，贷款政策紧缩，以及数字经济都是抑制投资的重要因素。
🥦 资本主义与民主主义的微妙关系
什么是资本主义？本书将其定义为：“通过发现、利用、创造差异来获取利润，追求持续不断积累资本（货币）的体系。”
资本主义分为三个阶段：
- 第一阶段：商业资本主义。
即：找到价值体系的差异，并从中获取利润的活动。资本家通过长途贸易等方式，从外国与本国间的价值体系差异中产出利润，例如：东印度公司，从印度低价收购胡椒，运送到欧洲后，用于金银同等的价格出售。
- 第二阶段：工业资本主义。
工业资本主义是指：利用和创造投入与产出之间的差异（成本），由此积累利润。例如：利用农村地区与城市地区之间的差异。在工业革命提高劳动生产力的同时，从农村地区流入城市的剩余人口降低了薪酬，使得资本家能够从劳动生产率与薪酬的差异中赚取利润。再例如：企业通过创新，降低了生产成本，比其他竞品公司具有更优的价格优势。
- 第三阶段：数字资本主义。
是否会形成数字资本主义还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随着数字化的发展，有的专家认为资本主义将走向终结；有的认为数字化是工业资本主义的高端进化；有的则认为数字化会催生出新型的资本主义。
数字资本主义指：运用数字技术，通过发现、利用、创造差异来获取利润，追求持续不断积累资本的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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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可见，财富是利用“差异”积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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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民主主义？民主主义，从字面来看就是“人民统治”“主权在民”的政治制度，国家权力由公民直接或间接行使。
资本主义和民主主义具有一定的相容性。例如在日本，很难区分资本主义与民主主义，二者关系密切，相互捆绑。MIT 的达龙·阿西莫格鲁研究表明：民主主义能够在长期内使该国的人均 GDP 平均提高 20%。在尊重参与者的“自由”这一点上，资本主义与民主主义是共通的。资本主义采用的是各经济主体根据自主意愿，决定生产、消费、投资行为的机制；民主主义是根据个人自由表明自身意愿参与各种活动中去。
资本主义与民主主义在平等关系上存在差异。资本主义会在参与者之间引发“不平等”；而民主主义的大前提却是所有参与者的地位是“平等”的。
数字化会对民主主义造成一定得影响。在 2010 年的美国国会选举中，Facebook（脸书）通过网站上的信息推送，让 34 万原本没有准备参加大选投票的人去投了票。
🌵 | 02 数字资本主义的登场
🥦 难以精确衡量的消费者剩余
生产者剩余：价格与成本的差额，即生产者的利润。
消费者剩余：价格与支付意愿的差额，即“实惠感”。
生产者剩余可以计入 GDP，但是消费者剩余则很难体现在 GDP 当中。因为生产者剩余（生产者的利润）可以被换算成金额，而消费者剩余（实惠感）则无法被换算成金额。原因有二：① 个人的支付意愿是不明确的，难以换算成金额。② 对于同样的商品，不同的人、不同的时间、环境，其支付意愿也是不同的。
🥦 数字化所带来的影响
消费者剩余的增加。数字化对价格及成本的压缩能力极强，甚至还孕育出了免费的数字服务（如音乐、视频），只要价格降低甚至免费，就必然增加消费者剩余。
数字化有助于降低价格。消费者可以轻松对比不同销售者售出的同一产品，选择价格最低的卖家。通过网络，消费者能够更加方便地找到低价的商品，从而增加消费者剩余，降低生产者剩余。
数字化有助于降低成本。音乐、视频等数字化作品的复制成本几乎为零。其次，通过云服务等平台，将部分固定成本转化为可变成本，可以降低总体的经营成本。例如，过去厂房需要买断性地配置高额设备，现在可以选择订购云服务来解决，这对于降低经营成成本很有帮助。
🥦 不仅要关注 GDP 更要关注 GDS（国内总剩余）
在数字资本主义时代，注重国内总剩余比单纯关注 GDP 更合适。第一，伴随着数字化的发展，难以通过 GDP 来衡量价值的情况越来越多；第二，随着数字化的发展，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第三，数字化的发展，或许能够增加对消费者剩余实现技术性衡量的可能性。
GDP 的失焦现象并不意味着 GDP 本身不再发生作用，而是意味着不能仅关注 GDP，更要关注消费者剩余。让 GDP 统计负责衡量“量”，消费者剩余统计负责衡量“质”，二者相互协作，优势互补。
🥦 共享经济
什么是共享经济？共享经济是通过免费或付费的形式，直接从个人/企业共享使用频率不高的资产的经济体系。
共享经济正在不断加速发展。从某种意义上看，数字化的实质是“网络效应”。所有东西正在随着数字化、互联网的发展而连接。利用大数据，出现了很多共享经济的案例，如：优步（Uber）、滴滴、高校的联网洗衣机、共享吹风机等。随着数字化的发展，可以将闲置的物品实现最佳的供需匹配。当然，闲置的东西不仅限于物品，人力资本也可以进行共享——通过网络，兼职一小时的英语培训。
目前比较知名的共享经济案例：
- 爱彼迎（住宿空间共享）
- Cohealo（高家医疗设备共享）
- BlaBlaCar（汽车空位共享，也就是拼车服务）
- JustPark（停车位共享）
- Turo（汽车共享）
共享经济的发展体现出消费观念正在从“拥有产权”向“分享使用权”转变。从长期来看，日本消费者对“保有”物品本身的主观意愿呈现不断降低的趋势，消费者的价值观正在逐步发生“从拥有产权到分享使用权”的转变。换言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重使用价值，只要能用，不一定要买新的，借用或购买二手产品也可以。
再循环、再利用让企业与消费者的关系更加多样化。随着二手市场的发展，企业的工作将不仅是提供全新的产品，作为二手商品的中介者，构建与消费者之间的关系，也会变得越来越重要。例如，企业是否可以回收自己的产品，专门做一个官方翻新的产品线呢？
共享经济具有增加消费者剩余的效果。用户可以用更加便宜的价格使用到相对昂贵的产品，尤其是低收入群体感到了极大地实惠感。
共享经济具有遏制就业及投资增长的负面属性。优步发展的越好，出租车行业就越受挤压；爱彼迎发展的越好，对新建酒店的投资就越少。比起人力资本丰富、资源积累不足的发展中国家，共享经济更适用于劳动力不足但资源积累丰富的发达国家。从某种角度看，数字化的发展可能会带来经济的平稳收缩。过去，由于无法准确估量商品的销量，难免会出现扩大生产的情况，数字化虽然使得生产量与销售量可以达到较为准确地匹配，但是却可能会抑制经济的发展。
时间、个性化要求和信赖在数字时代依旧是稀缺性资源。时间永远是稀缺的。个性化要求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稀缺的，因为复制他人的需求可能无法满足自身的喜好。信赖无法简单地复制，只能脚踏实地地一点点积累。在数字资本主义中，将会有更多的与“时间”“个性化要求”相关的资产及服务被引入市场。按照资本主义定义的说法，就是：从顾客的时间价值差异及个性化要求差异中获取利润。
🥦 从私有财产转变为公共财产或准公共财产
资产及服务根据竞争性和排他性的高低可分为四大类别：
（竞争性：某种资产及服务是否允许多人同时对其进行消费，越是不能同时消费的资产及服务，竞争性就越高；）
（排他性：某种资产及服务阻止他人使用的程度。）
- 私有财产（高竞争性、高排他性）（如自有住房、私家车）；
- 会员制财产（低竞争性、高排他性）（如有线电视会员）；
- 共有财产（高竞争性、低排他性）（如渔业资源、木料资源）；
- 公共财产（低竞争性、低排他性）（如国防服务）。
数字经济扩大了公共财产和准公共财产。首先，通过数字化，降低了消费的竞争性。其次，通过共享经济降低了排他性。
公共财产和准公共财产开始由民间提供。整体上来说，在工业资本主义时代，公共财产及准公共财产由政府、公益企业或类似合作社的组织提供，而私有财产是由民间企业提供。而在数字资本主义时代，哪个主体是哪个领域的财产提供者的划分变得模糊。例如，提供共享住房和共享汽车的主体可能是消费者或民间企业。
数字公地登场。数字公地，即：在数字平台这一较大范畴里，采用公地方式治理的形态。典型的案例是维基百科。维基百科是 2001 年 1 月由吉米·威尔士和拉里·桑格共同创始的网络百科全书，目前由维基媒体基金会负责运营。其特点是任何人都能免费浏览网站并自由参与编辑。
🥦 数字资本主义的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商家从价格差异中积累利润。
这是一种通过比价网站、电商网站、拍卖网站等找到价格差异，并从中赚取利润的行为，属于商业资本主义。
第二阶段：依靠成本差异积累利润。
借助对云服务及廉价数字技术的应用，利用成本差异，构建起相较于其他企业的竞争优势。
第三阶段：依靠数字化，提高顾客支付意愿额（及价格）。
依靠效率的提升和顾客体验的优化获取利润。
🥦 数字化导致行业分类崩塌
数字时代，企业的商业模式大致有 4 种：
- 生态体系驱动者：
亚马逊等平台运营方。
- 模块制造者：
为多个平台提供可即插即用的特定功能的企业，例如将支付服务作为模块提供的 PayPal。
- 全渠道商业：
是一种着重强调顾客体验的商业模式，通过数字技术收集顾客信息，提供与顾客生活密切相关的多项服务。
- 供应者：
在既存价值链中，依靠有限的顾客信息，销售本公司产品、服务的传统型企业。
其中，能够成为生态体系驱动者的企业是极少数的，所以多数企业需要做出选择：是利用平台方的巨大能量，成为其模块的制造者或供应者，还是利用自身的能量成为内容的供应者？（其实人们也应作出相应的选择）
🥦 从劳动社会转变为活动社会
数字化或许会使人类的附加价值产出方式发生巨大的变化。在始于英国的工业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类的劳动力变为商品，在市场上进行交换。在正在发展的数字资本主义社会中，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事物所生成、发出的信息都会被用于交易及交换。
“劳动”、“工作”、“活动”是人三种基本的活动力，在不同时期的重要性不同。在近代以前，为了生存不得不进行劳动，此时，劳动的地位最低；而进入工业资本主义时代之后，劳动一跃成为了最有价值的活动力；在数字时代，劳动通过大数据的方式实现了组织化，逐步孕育出了“活动社会”。在活动社会，人和物的一切活动都将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原动力。
🥦 从劳动生产率到知识生产率
在工业资本主义中，劳动生产率是最为重要的管理指标之一，这正对应了工业资本主义时代的劳动力商品化现象。在数字资本主义中，知识生产率或许将成为最重要的管理指标之一。知识生产率类似于投入的信息能够在何种程度上转化为附加价值的转化率。
在大数据时代到来之际，如何将大数据转化为价值才是关键。随着传感器技术的发展及价格降低，企业已经具备了能够大量获取作为知识生产率生产材料的条件。转化率高的企业，也就是知识生产率高的企业，将在竞争中构建起优势。知识生产力较高的状态，就是由消费者提供的投入得到了有效利用，为个体消费者提供了有益附加价值。反之，知识生产率较低的状态，指的是尽管消费者提供了大量的信息，却无法以服务提升的形式呈现出来。
🥦 由顾客决定分享使用权费用体系
在数字时代，付费使用体系将会补不断优化。生产者将向顾客提供“用于调节的旋钮”，由顾客自行调节获取服务的条件，也就是顾客自己决定使用条件，在观察由此导致的使用费用变化的同时做出决策。其中的关键是向消费者提供灵活的决策工具，而不是由服务提供者提前设定多种费用套餐，而是由消费者通过旋钮进行调节，决定最适合自己的服务内容及价格体系。以音乐发行服务为例：就是提供给消费者可以自行组合调节服务的参数，例如能够听到的曲数，每月可下载的数量等，让消费者在观察随之变化的使用费用的同时，做出购买决策。
🌵 | 03 数字资本主义的多样性及其未来
🥦 从交换形式洞察世界史
交换样式 A：共同体之间的相互赠与和还礼。在原始社会中，这种交换形式占据支配性地位，进入现代社会以后也仍有遗存。
交换样式 B：掠夺与再分配。这里的主要社会构成体是国家。国家等支配共同体会以年贡、税收的形式，从其他共同体掠夺财富。作为回报，国家会通过灌溉、社会福利、治安等形式实施再分配。年贡和税收是强制性义务，国家也必须尽到再分配的义务。国家支配国民的回报，就是向国民提供保护。与分配方式 A 的差异在于：这种交换形式双方的立场是不平等的，是一种发生在掌权者和非掌权者之间的交换。在社会中还产生了阶级。
交换样式 C：商品交换。其中的主要社会构成体是资本家。在资本主义体系中，货币和商品实现了交换，商品中还包括劳动力商品。这种交换形式与前两种不同的是：这是一种基于相互合意及源于自由意志的交换行为。虽然以双方的自由意志为前提，却并不意味着相互平等。在这种交换形式下，持有货币的一方拥有更强的力量，伴随着货币持有方持续的资本积累，会产生贫富差距，造成一种区别于身份差异的不平等。
交换样式 D：共享。这是一种设想出来的交换方式。在这种交换方式中，社会构成体是“数字公地”，例如 DAO （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Organization）。
🥦 人工智能会威胁到人类吗
2005 年，雷·库兹韦尔率先预言在 2045 年将会出现奇点，到 2045 年可能会出现超越全人类智能的终极机算机。
数字技术、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会给人类带来很多便利之处。但与此同时，伴随机器学习及机器人技术的发展，在 10~20 年之内，现有工作中约 49% 可能会实现自动化。在日本，自动化可能性最高的职业是铁路驾驶员、专职会计财务、税务师、邮政窗口、出租车驾驶员、接待等。
🥦 三种技术文化
模式 A（欧美）：“工具的去人类化”。通过改良工具及装置，做到不依存于个人技巧，任何人使用都能达成固定的良好结果，尽可能地利用人类以外的能量来获得更大的成果。
模式 B（日本）：“工具的人类化”。设计简单，可以用于多项用途，但必须经过训练。由人类依靠自身的技巧来使用功能未分化的简单工具，实现多样化且有效的使用。为了获得更好的结果，会不惜一切地投入劳动力。
模式 C（非洲）：“人类的工具化”。用巧妙的方法灵活运用现成的物件，将身体作为工具的一部分来使用。
**参考资料
[1] 森健,日户浩之.数字资本主义.[M].复旦大学出版社,2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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