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可能已经看到了自9月以来围绕联合办公空间新贵WeWork IPO的一系列戏剧性事件:

    WeWork的估值,从在私人市场融资时的470亿美金,被“修正”到了100亿-150亿之间,跌了近2/3。并已确定将延迟到年底上市。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这个曾被奉为“天之骄子”、排名全美私人市场第二大估值的独角兽公司WeWork,今日突然陷入到了这样尴尬的境地呢?

    国内的很多报道,我觉得都忽视了目前美国的大背景。其实本来写了一篇很长的文章,但因为此事还在不停地“变”,定稿太难,所以只有快速给大家写几个理解WeWork IPO的框架。

    注意:是框架。也就是说,各种细节再怎么变化,基本逃不出以下这些坐标轴,并且可以用这些坐标轴去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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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公平地说,WeWork首先是“市场动荡”的牺牲品。

    如果你了解美国的资本市场,今年在美国上市的几个独角兽公司,情况都不怎么好。

    全球打车软件第一股Uber,也是突然在上市前夕降低估值目标:从最初的1200亿美金,降到了824亿。

    而Lyft和Uber自上市到9月初,股价都已经跌去了1/3。包括Slack,9月初全部跌到最低点。

    一周前,我和Fusion Fund的创始合伙人张璐通电话。她说:“典型的一、二级市场估值倒挂造成的估值下降啊。”

    (资本过剩 → 资本助推 → 估值虚高 → IPO → 估值下降)

    而经历了Lyft和Uber糟糕的IPO,现在投资人对这种“看似很有前景、但从未被证明(能赚钱)”的商业模式都如惊弓之鸟。

    外加,WeWork前景未明——经济衰退可能带来的市场萎缩,以及它几近荒唐的公司治理,都在释放非常负面的信号。

    自砍一半以上的估值上市,是聪明的做法。这样,至少可能还有一个更好的表现。

    总结一句话:今年,是20年来美国首次公开募股的最大年份,但其中的多数公司都不赚钱。虽然,公司的早期盈利能力不代表它就能够在长期时间内跑赢大盘,但是2019年的市场,真的不那么有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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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WeWork的未来,与星巴克必有一战。

    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到了:天下大乱的8月27日,WeWork还在不紧不慢地收购了一家公司。

    这家公司的名字叫——Spacious,它代表了美国正在兴起的一类模式。

    简单讲:Spacious想把城市内的餐厅和酒吧,也变成联合办公空间。这里的逻辑是:酒吧和餐厅通常在白天会被闲置,而Spacious想把这些空间的白天利用起来,转卖给用户做临时办公场所。

    它还有一个“按需即入座”的移动App。会员可以随时查看附近是否有座位/空间、座位/空间的忙碌程度、路线怎么走、可以用多久等等。非常像你手机里的共享单车App地图。目前,Spacious已经把纽约和旧金山两个城市里的25家餐厅,转变为工作空间。

    有心人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想起了“闪座”(WeWork Go)。

    今年年初,WeWork在中国几乎所有办公楼宇,都推出了一个按小时租用桌面的服务——“闪座”,售价为每小时15-45元不等。它的应用场景,其实针对的是两类人:

    第一,不是WeWork会员,但不想去噪杂的咖啡馆工作;

    第二,是WeWork会员,但跑去了其它城市或是离自己在WeWork的办公室较远,需要一个临时办公场所。

    闪座和Spacious都提供了更为短期和灵活的办公空间,打的其实都是星巴克。

    换句话说:如果WeWork有能力把业务迅速铺成一个全球性“网络”,那么有关它的愿景可能所有人都猜错:不是简单的全球联合办公楼宇,而是全球的“桌面Job Desk”市场。

    包括曾经被看好、但实际上只占到了WeWork总收入不到3%的“Powered by We”业务,也是一个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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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WeWork创始人亚当·纽曼的心有多大?

    WeWork的未来之路 | 在战斗中,疯狂比聪明更好 - 图1

    通常来讲,创始人的“心”最好不要去猜,因为你猜不到。企业家其实是“来处”最为复杂的一种职业,他们个人干一件事情的驱动力,经常性千奇百怪。让你很是吃惊。

    比如说,做了Spotify的丹尼尔·埃克。

    他做Spotify,不是因为单纯地想做一个“全球最好用的音乐工具”,而是,他想让因为非法下载和CD销售崩溃遭受重创的全球100多万名歌手能够靠自己的作品生活。

    有一次,Fast Company的记者问他:“多数人(因此)把你描述成‘好人’,这对你来说重要吗?”

    丹尼尔话锋一转,说道:甘地、耶稣和约翰·列侬。这些人有什么共同之处?他们都被谋杀了。

    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例子,说明丹尼尔曾经想问题想得很深。

    9月10日,Intelligencer也刊发了一篇有关纽曼的文章,里面的细节让人大开眼界。

    我给大家随便摘取几段:

    1,2018年纽曼在一个公司活动中说:“世界上有1.5亿孤儿。我们公司想解决这个问题,并给他们一个新的家:WeWork Family。”

    2,WeWork在美国其实有三个业务:联合办公空间WeWork、幼儿园WeGrow,以及在金融区提供自带家具的公寓租赁WeLive。当纽曼提到WeLive时,他说:“这是解决全球孤独和自杀增加的一种方式,以确保‘没有人会感到孤独’。”

    3,他还认为,WeWork的“规模”可以使其能够帮助解决世界上一些最大的问题,比如难民危机。他说:“我需要拿到我能够拿到的最大估值。这样,当各国开战的时候,我希望他们来找我。”

    (补充一下:纽曼出生于以色列,童年艰难。7岁时父母离婚,22岁前居住在13个不同的家里。曾经在以色列海军服役5年)

    可想而知:想法如此“大”的一个人,遇到同样想法如此“大”的孙正义,将产生怎样的干柴烈火。

    WeWork的未来之路 | 在战斗中,疯狂比聪明更好 - 图2

    2017年,孙正义和纽曼第一次见面。

    这个时候,软银刚刚组建愿景基金,并已经用“闪电战术”对Uber、Slack等其他几十家公司进行巨额赌注,在硅谷声名鹊起。所谓“闪电战术”是指:让公司尽可能快地抢占市场规模,而不要担心利润。

    那一天,孙正义对纽曼说了一句话,他说:

    “In a fight, being crazy is better than being smart — and that WeWork wasn’t being “crazy enough.””

    “在战斗中,疯狂比聪明更好。”

    孙正义觉得WeWork还不够“疯狂”,他认为WeWork的估值可以值“几千亿美金”。

    随后,孙正义向WeWork注资44亿。但前提是:WeWork不能仅仅是一个租借办公桌给独立会计师和小公司的生意。他告诉纽曼,让WeWork“比原来计划的大10倍”。

    WeWork的未来之路 | 在战斗中,疯狂比聪明更好 - 图3

    软银希望WeWork既快又大。纽曼做到了。

    成立9年时间,WeWork取得的成就令人咋舌:

    在全球已经涉足29个国家,111个城市,总共528个WeWork大楼。而且,计划立即进入另外44个城市,最终定位全球280个城市。WeWork在2018年的收入是18亿美元,但仅仅在2019年的前六个月就达到了15亿。

    美国著名博客《战略》的作者Ben Thompson最近的一个观点介绍给大家:他把WeWork和亚马逊的AWS进行了比较。

    本质上,这两个业务都是有关管理他人硬件商品的业务。

    而AWS为它客户创造的价值如下:

    • 对于刚成立的公司:可以免费、即时地访问整个服务器;
    • 对于成长型公司:不需再提前数月或数年部署服务器,而是可以在需要时才付钱,从而剩下大量时间和资金。
    • 对于大公司:不再需要具备管理服务器安装的能力,而是可以专注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把这些事外包给云服务商。

    在所有这三种情况下,AWS都是把客户的服务器成本,从“资本投资”变成了一个“可变”成本。

    而客户获得的好处,其实不是省钱,而是增加了“灵活性”和“可选性”。

    Ben指出:从广义的角度讲,WeWork的牛市案例,就是AWS。

    因为对企业来说,没什么成本比“房地产”更为固定,而WeWork,把客户的房产成本,转变为了客户的“可变成本”。

    它所体现出来的价值,也大致反映了公有云,如下:

    • 对刚成立的创业公司:可以即时访问设备齐全的办公空间,只需支付一、两张桌子的钱。然后,根据公司成长情况,慢慢增加。
    • 对成长型公司:不需提前几个月或几年进行大规模扩建,而是在需要时,为更多空间支付钱。
    • 对大公司:不再需要在全世界内都拥有房产能力。而是,可以随时就扩展到一个新地区,风险要远远低于以前。

    同样很像公有云,WeWork业务的驱动力是“灵活性”和“可选性”,而不一定是价格。

    从商业模式上看,AWS和WeWork完全不能比较,前者是软件,后者是物理产品,所产生的成本不同。但是WeWork在做的事情是有价值的,它为各种规模的公司提供真正的价值,并且做了很多正确的事,包括“灵活性”,包括社区。这一点,即便是在一个熊市,也要指出来。

    你有使用过共享办公空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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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来源“硅发布”(ID:guifabucom),腾讯创业经授权后转载。
    作者 / Lynn Y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