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模型让 AI 开发者更佛系? - 少数派 史圣园 06 月 02 日
AI 浪潮来袭,技术和产品的新消息奔涌而来,最兴奋的是年轻极客们。
他们有好奇之心,也有改变之力。他们大多是互联网从业者,乐于思考的职业习惯早已融入生活。他们相信,未经审视的日子是不值得过的,所以常常打量自己的日常,寻找有哪些可以优化的地方。
ChatGPT 的出现,让问题的解法更有想象力,也让敲下一行代码、发布一款产品变得更容易。
我找到了三位年轻的开发者,聊了聊 AI 时代的产品想法、独立开发。
他们身上有许多共同点:都有互联网大厂的背景,熟悉软件产品的设计和开发流程,目前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在他们身上,也有着相似的理想主义。
他们的团队都不大,一个人就是一个队伍,顶多拉上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开发了生成式 AI 的应用。他们的产品想法,都源自于自己的需求:「我就是自己产品的重度用户。」
产品从想法到落地,动作也颇为敏捷,几天到一周的时间便已足够:吕立青自己花了一周时间,做出了第一版本的 BibiGPT。海松借着即刻举办「黑客马拉松」活动的契机,拉上了同在大厂工作的设计师、程序员,用了一周时间孕育了减压笔记。菜脯有了想法后,第一个版本是付费找人写的,后来开始自己学着上手。现在,他和一个后端开发朋友一起维护产品。
开发时间短、上手更轻松,当然很好。但同时,这是否意味着 AI 上层应用的开发,是片「卷生卷死」的红海?
面对竞争,三位开发者的开放态度惊人一致:「没有真正的技术壁垒」「竞争是好事情」「一起把蛋糕做大」。
同时,他们也会畅想,哪一天用户规模足够大了,也许可以辞掉自己的主业工作,all in AI+ 的创业浪潮。
「AI 能力是乐高积木块」
吕立青,8 年软件开发经验,前阿里、Thoughtworks 开发工程师,目前为一个海外团队远程工作,也是一名 UP 主。身为全栈工程师的他,却一直有颗做产品的心。
他开发的「BibiGPT」,可以让 AI 帮你一键总结 Bilibili、YouTube、播客、本地文件等音视频的内容。在此之前,他是飞书妙记的重度用户,用其将会议、视频转成文字稿。「但是文稿本身也很长,现在 AI 能帮我们用对话的方式总结、提取信息。」
从产品迭代的角度来说,完成比完美重要。和 web、移动时代相比,AI 让「完成」变得更容易了。
吕立青把 AI 比作乐高积木:它是现成的智能化零件,把玩和搭建的过程也饶有趣味。
乐高,不仅仅是孩子们手中的积木块,它的想象力远不止于此。
除了搭建玩具城堡,还可以搭建 1:1 的模型车。乐高版布加迪,配有 24 个电机组,由 2304 个乐高原创动力系统组成,能够以 20km/h 的速度行驶。乐高版 Supra 跑车,刹车系统由乐高拼装而成,搭载了真车部件、电机系统,也可以开动。
「就好像我有了一块块具备 AI 能力的智能积木,比如文本生成、图片生成等等,让我能很快地搭建产品,虽然它的像素感可能很高。」吕立青说。
人人都可以拿到这些 AI 积木块,从而开发自己的产品。虽然这可能会带来潜在竞争,但这恰恰是最令吕立青兴奋的一点。「它不是一个互相竞争的零和博弈,而是一个大家一起把蛋糕做大的课题。」
吕立青认为,AI 应用之间的竞争,不是喜茶、奈雪之间的竞争,也不是喜茶奈雪和瓶装饮料的相互替代,而是此前没消费过「奶茶」的大众喝到第一口蜜雪冰城——让大众有了消费饮品的新习惯。
进一步说,令世界为之兴奋的 ChatGPT,安全垫也不如想象中厚。AI 相关的应用有三层,大语言模型层、中间的开发平台层、以及上面的应用层。
「壁垒无非是算力、数据的规模,所以在大公司看来,ChatGPT 和 OpenAI 也没有太大的壁垒。前几天 Google 所谓的内部文件泄露,里面就表达了类似的看法。」吕立青说,从这个大的角度来思考,反而产品本身、对需求的把握,会更重要一些。
他觉得,产品开发遵循「脑力守恒定律」。AI 时代,中间一些繁琐步骤的确可以跳过,但是最核心、最关键的东西反而会凸显出来。「写代码更多是做任务分解,但任务分解这个事情到底要做到多细、做到什么程度,还是需要个人去思考的。」
BibiGPT 确实尝到了 ChatGPT 出圈的红利,但也只有一点点。GPT-4 发布当天,也是 BibiGPT 单日访问人数最多的一天,突破了 10000 人。「可能大家都觉得新鲜吧。」热度过去后,用户的增长随之重回缓慢攀升的线性轨道。
对增长和商业化,吕立青没有焦虑,甚至没有规划。做出 BibiGPT,本来就是为自己打造一个好用的装备。「我有能力做这件事、喜欢做这件事,市场也需要这样的产品。」吕立青觉得,有更多人一起用,当然很好;没有的话,也是有益的尝试。
当然,他的 BibiGPT 设置了付费版本,有 $4.9 / 9.8 / 19.8 几个档位,目前的收入足以覆盖成本。
「因为我是一个人做,所以就尽可能地『抠』。像是 Vercel 或者 Supabase,它们都有免费额度,服务器方面的成本几乎没有,主要就是大语言模型接口的费用。」
野心当然是有的。
吕立青的野心是打造个人品牌。BibiGPT 的网址,挂在 jimmylv.cn 后面—— Jimmy 是吕立青的英文名,该域名是他的个人主页。他开玩笑说,「我姓吕,吕有两个口,希望自己能吃两口饭。」
他专注在两件事上:开发「超级酷」的 AI 应用,做「贼有意思」的视频。「一个对应可运行的软件,另一个就是对应可传播的媒体。」
《纳瓦尔宝典》中提到,代码和媒体,是不需要许可就能使用的杠杆。它们是新富阶层背后的杠杆。通过可以创建软件和媒体,它们会在你睡觉时为你工作。
吕立青还很关注 Web 3 的发展。ChatGPT 拥有的是人类共有的整体性知识,但每个人都有基于自己生活和经验的独特洞察。「如果之后我们生产的内容,都有一个 token 化的机制存在,用我自己的知识训练一个 AI 分身,每次大家和这个 AI 对话,都要支付一定的金额。这样的所有权、交易机制,以及可能形成的生态,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挺酷的。」
「产品经理复兴的年代」
海松,从业 5 年,在腾讯、快手、拼多多等大厂做过产品;现在在一家初创公司,还是做产品。
海外留学归来,他身上有着明显的硅谷气质:连续创业者,此前做过虚拟人的尝试。现在,AI 是最让他兴奋的方向。
海松开发的「减压笔记」,可以为随手记下的笔记自动生成标签,方便日后查找。妙手偶得的灵感,落在笔记软件里,就会化作一些散乱的片段。「长期管理笔记的标签,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快速用 AI 分类,减轻大脑的压力,是减压笔记的原点。
「做产品最好的状态就是胸无大志。」海松也是一样的想法,「哪天能有 100 个活跃用户,我就普天同庆给自己买一个新手机庆祝一下。」
与其说这届独立开发者普遍佛系,不如说,是制造一款产品的门槛变低了,大家有了更多试错的空间。
海松也想要尝试更多。除了减压笔记,他也可能会去开发别的产品。「如果哪天看到一个好的场景,做一做说不定就起飞了。」
他的野心,是收放自如的。因为他觉得,一个产品能不能活下来,产品经理能做的,或者创业者能做的事情其实不多。每款产品都有自己的命运。如果哪天用户真的非常喜爱他的产品,24 小时给他打电话、催促更新,或许是时候考虑去创业了。
面对竞争,他和吕立青有着相似的看法:AI 技术浪潮来袭,意味着能解决更多新需求、出现一个更大的市场。应用层开始涌现新的机会——这是从无到有的,而不是存量竞争。
他还认同 Sam Altman 的判断:几乎没有创业公司是死于竞争的。
他甚至不担心抄袭和竞争。「如果明天有人对着减压笔记抄一抄,那么有两种可能:他很快发现赚不到钱,这样的抄袭和竞争没有意义。而如果我已经能赚到钱了,能靠忠实用户养活自己了,别人抄一抄也无所谓。」
过去 10 年,互联网把大家的认知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学习资源丰富,也有太多的基础设施。海松觉得,现在很难有一款独立开发的产品,可以凭借先发制人,或者先进认知,形成「碾压」别人的长期优势。信息越来越透明,大家也都很聪明。
「这是个产品经理复兴的年代。有了新的技术,然后你会产生很多新的需求,怎么定义这个需求变得很重要。」海松说。
谈到关注的技术变化,海松把 OpenAI 当作行业标杆,最关注它的技术动向、收费标准。此外,他还关注国内大语言模型的能力发展,以及相关部门出台的监管政策。
「知识平权」
菜脯,前 BAT 产品经理,现车企产品经理,从业 10 余年。他说 AI 打破了知识的高墙,希望把宜家的民主化设计迁移到 app 中,让每个人都用上好用的产品。
菜脯做了款会思考的思维导图「AmyMind」,根据输入的关键词,由 AI 辅助进行网状的发散思考。作为产品经理,思维导图、流程图,是他长期使用的两款高频工具,用于整理思路。
思考往往是个孤独的过程,「如果有个伙伴在你旁边,适当丰富你的思路,提供一些建议,这种感觉就很棒」。这样的理念体现在浪漫的产品细节:等待 AmyMind 自动生成导图时,你面前不是一根加载中的进度条,而是一句话:「Amy is thinking」。
AmyMind 新增 AI 功能时,付费的用户数量迎来了小规模增长;不久后又回落到了此前的稳态:总体付费用户不多,却也陆陆续续有钱进账。
「比起我的时间投入,经济回馈肯定是九牛一毛;但是单论成本,还是足以覆盖的。」菜脯介绍。
小团队、随之而来的小成本,被菜脯视为 AmyMind 的竞争优势。
首先是开发成本低,所以会员价格低。月付会员仅需 9 块,年付会员也只要 59。
其次是使用成本低,追求极致简单、上手即用。「你用其他产品的时候,需要登陆注册下载、甚至要帮它拉新。这些不是用户的需求,而是一个企业的业务指标要求,或者说一个产品需要积累用户的需求。」菜脯说,他自己做产品,就可以足够任性:无需注册、下载,点开即用,让使用成本约等于零。
菜脯的野心是「10 万付费用户」,今年计划尝试运营和渠道推广。「我正在准备多语言版本,计划上到各种应用商店、渠道以及海外市场,而且后续的发展重点也是海外市场。」
他的野心是谨慎的、渐进的。「直接辞职去创业还是偏冲动了。现在我有了差不多的产品,紧接着去运营,一步一步来,再看后续的发展,会稳妥一些。」
独立开发者之间,没有过于紧密的联系。但会遥远地关注,适时地支持。「像是一种田园牧歌。」菜脯说,做 AmyMind 的一路上遇到很多问题,很多朋友提供了无偿的慷慨帮助,不求回报。
产品设计时,远在天涯的朋友帮菜脯测试体验;做出来后,小有名气的开发者主动帮忙转发推广。甚至遇到海外支付问题时,朋友会把信用卡信息共享,这都让菜脯非常感动。
和这首田园牧歌相呼应的,是菜脯的愿景。他认为,天下没有相同的产品,尽管使用体验可能非常类似。「设计理念和出发点有不同,说宏大一些,就是愿景。」
「我的愿景是知识平权,希望我的产品能够帮助大家更好地思考。比如,边远山区的老师和北京的老师在做教学方案时,有同样具备世界知识的 AI 在辅助思考。」
脑海中的理想,赋予了他们问题意识。解决问题的想法,又可以快速生根发芽,落地为「让生活更好一点」的小工具。
三款独立 AI 产品,以及他们的开发者,让我们得以窥见 AI Native 新世界的一隅:敏捷开发、洞察至上。